第62章

一個瞬移,佘宴白從星羅城的南邊來到了北邊。他後退了幾步,站在一株大樹下,與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修者們拉開了一些距離。

擺脫了麻煩的小劍修,佘宴白心情頗好,伸進褡褳內撫摸著眠眠的手指如同奏樂一般在殼上輕點著,順便再仔細地感應一下眠眠的狀態是否安好。

小崽子今天格外的安靜,也就之前敲醒他那會才活潑了一點,後來就不怎麽動彈了,不免令佘宴白這個初為人父的蛇妖有些擔憂。

眠眠在佘宴白有節奏的輕點中迷迷糊糊地醒來,困歸困,但以為爹爹想和自己玩,他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在褡褳內東倒西歪地躲避爹爹的手指,努力陪其玩耍。

佘宴白按住亂動的眠眠,只是什麽都沒來得及感受,就被從眠眠那兒蔓延過來的睡意所籠罩。

一時間,他的眼睛格外酸澀,隱隱泛起了淚花,眼皮更是像墜了重物一般沉重。

佘宴白抽回褡褳內的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眼睛順勢合上,蒲扇似的眼睫被滲出的淚珠打濕。

就在這時,一只瘦長的手從佘宴白身後悄悄靠近,目標乃是他腰間褡褳內露出一個圓潤頂部的大白蛋。

在一些不軌之徒眼裏,佘宴白現下周身縈繞著的一絲淺淡且毫無攻擊力的妖氣,簡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訴別人,他是一個弱小可欺的小妖。

佘宴白一個哈欠打完,睜開波光粼粼的眼睛,回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渾身僵住、面露驚恐之色的瘦黑男子。

“我一來這,你那雙招子就盯上了我。本來還想看看你想做什麽,結果就這?”佘宴白的目光落在瘦黑男子那距離眠眠只差幾寸的手上,唇一彎,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瘦黑男子在心裏暗道晦氣,今兒著實是時運不濟,竟接連遇上兩個不好惹的人。

“你倒是挺有眼光,居然看上了我兒子。”佘宴白笑眯眯道,“你說我該怎麽收拾你好呢?”

瘦黑男子也就是章魚妖,聞言心下一跳,在一個當爹的面前動他的兒子,這簡直是在找死。

尤其是這人只用神識就壓制得他動彈不得,哪是什麽小妖,分明就是大妖微服私訪啊。

“把手都伸出來。”佘宴白道,“既然你的手這麽不老實,那我就行行好,幫你砍了。”

章魚妖後背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伸出了自己全部的觸手。

在星羅城這種弱肉強食的地方,他惹到了厲害角色,別說是失去所有觸手,就是丟了性命那也是他活該。

佘宴白皺了下眉,不善道,“我說都伸出來,懂嗎?”

章魚妖舉著七條觸手,欲哭無淚道,“都在這呢,小的哪敢糊弄您啊。今天早些時候,小的不小心惹到了一位戴著面具的黑衣劍修,被他砍去了一條觸手,故而就只剩這麽多了。小的的觸手雖然能重新長出來,但也需要時間啊,不然您等個三年五載再來砍小的的觸手?保證都給您好好留著。”

“黑衣劍修?”佘宴白想起了那個小劍修,可不就穿著黑衣戴著面具麽。

章魚妖連連點頭,“對對對,而且說來也巧,那黑衣劍修也有個和您腰間一樣的褡褳,裏頭也裝著一枚白蛋……”

說著說著,章魚妖忽然關切道,“哎,閣下您有一個兒子還是兩個兒子?說不定那黑衣劍修偷了您的另一個兒子呢!”

章魚妖急著立功贖罪,殊不知他兩次想偷的都是同一個褡褳和同一枚蛋。

本來只是輕罪,經他這麽一說,現在也變成了從重處罰。

佘宴白手中悄然出現一把由妖力凝成的白刃,在日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寒芒。

他決心教這個手欠的小妖受點教訓,好長長記性!

眼瞅著觸手即將不保,章魚妖急得滿頭大汗,“那黑衣劍修去了城西,看他那架勢,像是去尋仇的。”

“尋仇?”佘宴白起了點興趣。他想起那一片狼藉的場地,觀其留下的劍痕,一種沉穩大氣卻稍顯稚嫩,明顯是出自那小劍修之手。另一種則成熟兇狠許多,一看便知是個身經百戰的。

章魚妖的觸手在空中飛快地比劃了幾下,須臾之後,一張由帶著股海腥味的妖力所組成的畫像浮現在佘宴白眼前,“他就是要找這個吃人的瘋子!就在城西那兒。”

畫中男子面容俊朗,眉眼間自有一番瀟灑,正是劍宗二十幾年前崛起與隕落同樣快的一位天才劍修。

佘宴白未曾與之接觸過,但對他的事跡還算有所耳聞。一個本來有大好前途的修者,偏偏為了快速提升修為走了邪道,不僅殺了傳道受業於他的師尊,還殘殺了不少同門,就成淪為劍宗眾劍修的頭號追殺對象。

不像旁人會為天才誤入歧途而感到可惜,佘宴白只覺這種事最平常不過了。一如那些卑劣的屠龍者們,年輕時就算稱不上“天之驕子”,也差不到哪去,可為了成仙,還不是謀害了神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