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何良遠(第2/3頁)

“只怪我年輕太小,說自己有商才,但就是沒有人信,上次說種蕃薯玉米,連陛下您都不怎麽信我……”

延光帝道:“閉嘴!在朕面前也敢這麽絮叨。”

接著補充了一句:“他們那些老油條,何時怕過彈劾?都是騙你的。”

王笑嚇了一跳,嚅嚅不語。

見他純良質樸,延光帝便也不玩那些彎彎繞繞的,直言道:“有朕在,你怕什麽。需要什麽一次提出來,朕沒功夫與你耗。”

“好啊……”

又過了好一會。

延光帝忽然問道:“你可有字號?”

王笑道:“有的有的,‘笑談產業園’以後也是老字號……”

延光帝又是不耐煩“嘖”了一聲。

“朕是問你有沒有像‘清蓮居士’這樣的名號。”

“陛下,我才十五歲啊。”

“白樂天七歲能詩,你這麽大了竟然連字號都沒有,真是商賈。”延光帝嫌棄地皺了皺眉,起身道:“正好要帶你去見何大學士,讓他給你起一個。”

說著,便移駕文華殿……

何良遠時年五十又九,大腹便便,書卷氣很重的樣子,臉上便仿佛寫了‘老學究’三個字。

王笑雖知道延光帝領自己來是做什麽的,但他一見到何良遠這張臉,下意識就很是擔憂起來。

如果自己過了門,呸,如果自己尚了公主,誰知道陛下會不會讓自己跟這個老學究讀書。

“見過陛下。”

“何愛卿無需多禮,快快請起。”延光帝難得有些熱情。

楚朝有些約定俗成的說法,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翰林院大學士何良遠給皇帝講經筵,雖無帝師之名,卻也要頗受尊敬。

他如今沒有實權,只負責纂修書籍、論撰文史、主持科舉,卻是最最清貴的文官,門生遍布天下,是士林的旗幟,是讀書人的標杆。

雖不知是下一任還是再下一任,但總之,何良遠終有一日會是大楚的內閣首輔。

而現在,延光帝便有一樁大功要讓何良遠來立。

有求於人,就算是皇帝也要賠上一張笑臉。

“哈哈,朕不是說過嗎,要讓何愛卿編寫一部巨著。朕要這本書彰顯國威、造福萬代,何愛卿可能做到?”

何良遠面色一點也不變,道:“臣認為,當此朝局,不是編書之良機。但陛下有令,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不是良機?

因為自古都是‘盛世’才編書。

何良遠話裏的意思顯然不太好——又不是盛世之君,還能厚著臉皮編書?

延光帝也不生氣,文官裏尤其是翰林院和都察院當中,骨頭更硬的、說話更難聽的可太多了,能‘鞠躬盡瘁’便算是很給自己這個皇帝面子了。

“哈哈,何愛卿,朕為你引見一下。”延光帝一指王笑,道:“這是朕的愛婿王笑,他是風水大家,好學不倦、歷覽奇書!”

王笑嚇了一跳,自己什麽時候就成了‘風水大家’了?!

延光帝怕何良遠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補充道:“王笑之才華,不輸酈道元。他喜觀天象,又據典考證,終於發現了一個奇特的氣候,所謂小冰河是也,說的是氣候惡劣實乃自然現象……”

酈道元是北魏名士,地理學世著《水經注》便是他所注,世曰‘水經有注,禹貢同功。考據天官,經緯融通’。

王笑得了這番誇獎……心裏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位便宜老丈人的意思也不難懂——請你們寫一本《水經注》這樣的地理名著,將朕洗得白白的。

請水軍還要五毛錢呢,陛下你卻是收我王家的銀子,還逼我當你的水軍。

心中腹誹,他面上卻是頗為受寵若驚的樣子,似乎是被誇得不好意思。

何良遠依舊是一張學究臉,嚴肅地說道:“準駙馬那幾首詞老臣也看過,有些文采。但年輕識淺,其言難以服眾。”

意思是——不好意思,他這個小冰河的說法,老夫不信,別人也不信,因為他沒資格這麽說。

氣氛沉默了一會。

王笑正眼觀鼻,鼻觀心。

忽然,只聽延光帝道:“王笑。”

“陛下?”

王笑一擡頭,發現自己居然能讀懂延光帝的眼神了——你去說服這個老學究。

王笑卻不敢耍眼神,只好將話藏在心裏——你不講道理啊,是你要他做事,怎麽能要我去說服?

他只好向何良遠行了一禮,道:“正因小子年輕識淺,陛下才請何大人主持編書。”

何良遠道:“老夫一生治學嚴謹,只聽說過天子深恭引咎,卻從未聽過小冰河之論。”

——不好意思,就是陛下沒將天下治好,老夫不會給他說好話,免得回頭落個諂媚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