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法國人與西班牙人(3)(第2/3頁)

然後,讓我們將話題拉回到小歐根身上,法蘭西所有的年輕人都希望能夠在國王的麾下聽從他的指揮與敵人奮勇作戰,小歐根也不例外,而且因為他的血脈與不可公開的真實身份,他也應該有資格侍奉國王。問題是,因為蘇瓦松伯爵是薩伏伊的旁支,還是分離出來不久的旁支,他和他的子嗣也應當有此殊榮,所以,在這場戰役中,蘇瓦松伯爵與他才成年的兒子,正伴隨在國王身邊。

因為很早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並非蘇瓦松伯爵的親生子,而是奧林匹婭與利奧波德一世不名譽的私生子,小歐根從來就沒有奢望過從蘇瓦松伯爵這裏得到一個兒子能從父親那裏得到的任何東西——愛、爵位與財產,還有領地。他認為,蘇瓦松伯爵能夠寬容地允許他占據其名義上長子的位置,就足夠寬容了,他實在不該貪求更多,所以他幾乎從不出現在蘇瓦松伯爵以及其家人的面前。

蘇瓦松伯爵如此寬容也是因為他自己也同樣地無視了這樁婚事,在奧林匹婭紅杏出墻的時候,他也在駐地與一位溫柔的女性如同夫妻一般的生活,他們先是生養了兩個女兒,在奧林匹婭死後,他懇請路易十四給這位女士一個爵位,好讓他們正式成婚。於是路易十四就給了那位女士一個男爵夫人的爵位,他們成婚不久後就有了一個兒子,這個婚生子今年恰好滿了十四歲,成年了,於是蘇瓦松伯爵就堅決地把他帶到了國王身邊,他現在是路易十四的侍從之一。

因為有了這兩個人,小歐根就不便待在國王身邊,才會被送到盧森堡公爵這裏來。

盧森堡公爵對這個聰明謙遜的學生原本就十分喜歡,聽說了這件事情後,又不免感到一陣憐惜——小歐根幸運地遇到了許多寬容的人——如果蘇瓦松伯爵因為奧林匹婭·曼奇尼給他帶來的恥辱而拒絕承認這個孩子,那麽作為沒有姓氏的私生子,小歐根的歸處可能就只有修道院……雖然君王們有時候也會承認自己的私生子,給他們爵位與領地,但那個冷性薄情的利奧波德一世可未必會願意承認他與蘇瓦松伯爵夫人之間的私情,以及他們的孩子。

又及,即便蘇瓦松伯爵承認了他,鑒於他的生身父親,法國國王將他隔離在權勢之外也是合情合理的,畢竟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血脈之間的羈絆而突然背叛了法蘭西,投向神聖羅馬帝國與奧地利,但奇妙的是,他們的國王是大膽的路易十四。

路易十四都敢推舉不但背叛過他,還差點成為攝政國王的大孔代去做了波蘭國王,一個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私生子又如何,他不但接受了小歐根,還讓小歐根與王太子一起在凡爾賽宮中相互陪伴著長大。

盧森堡公爵嘆了口氣,單憑這點,他也無法繼續怨恨與輕蔑路易十四,哪怕是大孔代,他的義兄與摯友,他也不敢說後者若是登上了法國國王的位置,能夠如路易十四這樣毫無芥蒂地對待曾經的敵人,與敵人的後裔。

盧森堡公爵想了很多,但在現實中不過是一閃念的事情,小歐根錯誤地理解了這聲嘆息,急忙解釋道:“先生,我是說,在國王陛下征服佛蘭德爾的時候,佛蘭德爾只是西班牙的飛地,更是充滿了居心叵測的新教教徒,他們從未有過一個長期並且強有力的政府,也沒有可承認與依靠的君主,他們習慣了散漫與混亂的生活,各自為政,持強淩弱——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國王陛下寬容地對待他們,反而會被他們認為,法蘭西不過是個具有著柔弱心腸的巨人,他們不但不會感激,反而會變本加厲地索取好處……如果不如他們的意,他們就會掀起叛亂。”

他頓了頓,接過盧森堡公爵遞給他的茶,一飲而盡:“相對的,如果法蘭西表現的更為強硬,他們反而會更為謙卑,或說更為謹慎,不敢輕舉妄動,免得遭了法國人的害——因為長時間的分裂,他們甚至不敢聯合在一起,因為他們不敢保證那些看似可靠的盟友會不會一轉身就出賣他們。”

“國王陛下用軍隊與軍隊中的法律來統治他們,對那些習慣了受到控制的平民,與習慣了只看利益與權力的貴人來說,反而是一樁他們熟悉的事情——”說到這裏,小歐根笑了笑:“我還在凡爾賽宮的時候,時常憤怒於前者的懦弱,後者的無恥,但陛下聽聞此事後,曾和我說,設身處地永遠是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情——在你富有的時候,你要站在窮苦的人的立場上思考;在你強壯的時候,你要站在虛弱的人的立場去思考;在你年輕的時候,你要站在老邁的人的立場上去思考,這樣你才能理解他們的行為,並且預計到你下達的命令,做出的事情將要引發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