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雙灣海戰(完)

白磷彈時有時無的刺目強光,在波濤中升起的濃重煙霧,以及灼熱的溫度,還有白磷燃燒後發出的有毒氣體,確實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布雷斯特艦隊與原先的誘餌艦隊所造成的火力壓制驟然下降,被圍困的坎寧安艦隊不由得精神一振,水手與船員們興奮地呼喊著,爬上桅杆,揮動帽子與旗幟向海上君王號表示感謝,直到被他們的長官大聲吼叫著驅趕到他們應在的位置上——他們還沒脫離法國人的陷阱呢!

坎寧安艦長再次撫摸了一下腰帶上掛著的短槍,他之前甚至想到了自殺,免得忍受被活活溺死的痛苦,幸好……他大踏步地走上甲板,士氣大振的英國船員們正在發動反攻,將法國人趕回他們的艦船。麻煩的是就算是法國人撤退了,“查理一世”號與那艘木質艦船還緊緊地咬在一起,親密的就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

“哎呀,”他的大副說:“為什麽不也給這艘船來幾顆‘白王後’呢!?”

坎寧安呸了他一口,不過臉上笑意盈盈,顯然是支持這種做法的,可惜的是“白王後”是特質彈,只有如樸茨茅斯這樣的正式艦隊才有,他的艦隊雖然也是鐵甲艦艦隊,但他心知肚明,無論從武裝還是防護上來說,他的鐵甲艦只能算作二級。而他的階級與資歷也不被允許擁有這樣犀利的武器。

——

與坎寧安的渴望不同,雖然看到法國人的艦船確實在後撤,桑威奇上將卻未面露喜色,反而神色陰郁。

他的大副還以為上將是因為看到法國人正在對付那些白磷而不高興——鋪天蓋地的水龍從對方的船上噴灑出來,將覆蓋在甲板與船身上的白磷沖走——要對抗燃燒的白磷,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隔絕空氣,一個是降低溫度,在海上當然是用水泵抽吸海水來沖澆最方便與合宜。

他並不能明白現在的桑威奇上將,在大多數人都在為轉敗為勝而高興的時候,他卻在看那些因為染上了白磷的火焰而哀嚎著跳入海水的法國士兵,他是一個老將,戰場上見慣了生死,當然不會去憐憫自己的敵人,但……他在監牢和密室裏見過那些被用來試驗白磷殺傷力的囚犯,那種火焰可以一直燒到骨髓。

哪怕他一直在告訴自己,首先使用白磷彈的不是英國人而是法國人,但路易十四第一次使用白磷彈是對那個凡人無從得知的世界,再一次是對奧斯曼土耳其的異教徒,法國艦隊裏的士兵卻都是天主教徒與新教徒——英國雖然立了國教,但天主教徒依然有著一席之地,這些盎格魯人,可以將與他們不同信仰的人看做牲畜與草木,但對上他們認為有資格被稱作為人的存在,他們又會冒出許多古古怪怪的慈悲心來——這種殘忍的行為可能會在將來被他或是他兒子的政敵當做把柄肆意攻訐。

即便這是為了英國。

而那些愚昧的民眾在有心人的推動下,也會化作暴亂的洪流,將他們的“敵人”徹底地吞沒,曾經的查理一世如此,護國公克倫威爾也是如此。更何況他們現在的國王查理二世喜怒不定,早上還是有資格侍奉他起床的寵臣,晚上就是倫敦塔斷頭台上的貴客,因為約克公爵原先就在海軍,以至於查理二世對海軍又是看重,又是戒備,桑威奇上將一點也不覺得自能夠被國王另眼相待。

“法國人逃了!”一個人喊道。

接著是另一個人喊道,越來越多的人看到原先趾高氣昂的法國艦隊確實在白磷造成的霧氣中徐徐後退,不過讓英國人在歡喜鼓舞後又勃然大怒的是,在他們撤退的時候,依然企圖裹挾住坎寧安艦隊的四艘鐵甲艦一起離開,尤其是“查理一世”號,“查理一世”號與那艘三桅艦船連在一起,無法分開,而那艘三桅艦船竟然用鐵鏈與另外一艘鐵甲艦連在一起,嘗試著把它一起拖走……

雖然坎寧安立即下令投下剩余的鐵錨,但這種行為在海峽中央位置純屬徒勞無功——下錨位置的深度不能超過錨鏈的三分之一,因為鐵錨需要斜插進海底才能發揮效用,但之前的戰鬥已經說明了至少坎寧安的英國船員無法與法國人的船員對抗——不是他們不夠勇敢,而是法國人不但在人數上有優勢,在火力上也有優勢,而且法國人的艦船正是用火炮與小炮來威逼他們的,他們的炮彈不足,小炮的射程還沒法國人遠。

另外,哪怕他們所有的鍋爐都到了燃燒至快要爆炸的地步,卻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升起了風帆,借助蒸汽與風帆的雙重力量的法國人拉著走。

法國人如此作為,自認為占據優勢的英國人當然怒不可遏,就算是不想多生事端的桑威奇上將,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法國人掠走艦船,不然他非得上斷頭台不可,他再次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艦隊力量——他謹慎地讓它們攜帶了充足的火力,除了艦隊中的八艘鐵甲艦之外,另外的艦船也已經趕赴戰場,它們幾乎三倍於法國人,那麽他們是否應該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一番呢,以及,如果能夠反過來擊沉或是俘虜法國人的艦船,也是一份足以讓他遞交辭呈的大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