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第一聲號角(2)

特克伊的期望自然是想與法蘭西結為盟友,有這麽一個堪稱奧地利心腹之患的敵人作為盟友,路易十四當然欣然笑納,但除了他之外的人,都顯得有些憂愁——路易十四在大會戰的時候,也不能說是擊潰了奧斯曼土耳其的軍隊,只是當時大維齊爾與大教長意外身死,軍隊失去了將領——尤其是對奧斯曼土耳其這樣中層斷裂嚴重的軍隊來說,另外,默罕默德四世可能也不是那麽真心地想要將這場戰爭持續下去,撤離的奧斯曼土耳其人遠要比傷亡人數來得多,路易十四的火槍沒能給這頭龐然大物造成致命的傷口。

但如果利奧波德一世有意放縱奧斯曼人長驅直入意大利半島,那麽接下來,法國的東南側都要不得安寧,路易十四在那不勒斯的布置也要成為鏡花水月——畢竟一個無法庇護民眾的君王是無法得到擁護的,那不勒斯與西西裏的民眾與貴族對盧西安諾一直保持著謹慎的態度,如果是在和平時期,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路易十四都能等得起,現下的情況卻是逼迫他立刻做出選擇。

可要對上奧斯曼土耳其人動輒數十萬的大軍,法國的十五萬常備軍就頓時捉襟見肘起來了,可以想象,默罕默德四世絕對不會愚蠢到留給路易十四周轉的時間,他的大軍會和反法同盟保持著微妙的默契,就像是群狼與一只老虎一同撕咬一頭獅子。

“從好的一方面來說,”路易仿佛沒有感覺到眾人的不安,“如果我們這一次依然打出了一副好牌,那麽意大利就不是什麽問題了。”

“我真希望將來的發展也能如您的猜測那樣樂觀。”邦唐說。

帶來了一個壞消息的特克伊如來時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帶著巴黎皇家銀行的秘密貸款,軍備與人員,他倒是心滿意足,發誓說他必然會給利奧波德一世帶去他此生難忘的教訓——鑒於利奧波德一世與默罕默德四世只有不可宣之於眾的“秘密合約”,他會選擇在路易十四首肯的關鍵時刻出兵,並且迅速地占領利奧波德一世所有的上匈牙利——這是必須的,不然等到蘇丹的使者帶著弓弦前來,他就很難敷衍過去了。

當然,除了這些,特克伊還留下了另外一份誠意——他將他在伊斯坦布爾的多年布置留給了路易十四,其中甚至有拓撲卡帕宮裏的白宦官,眾所周知,白宦官是可以出宮的,也帶有半個使者的身份,他們對蘇丹原本應該忠心耿耿,但事情總有萬一,至少特克伊耗費了數年的時間,上萬裏弗爾的錢財,終於買到了一張嘴巴和一只耳朵。

問題是這只耳朵與這張嘴巴都很謹慎,說是一次性的也沒大錯,只能用在最緊要的時候。

要說用來探測開戰的時間,那就是愚蠢到有點可笑了,像是這種體量驚人的戰爭,根本無法掩飾蹤跡。幾個月後,就算是最卑微的普羅旺斯農夫,又或是伊斯坦布爾的奴隸,或是羅馬的一個教堂雜役,西班牙的一個工匠,英國的一個漁夫,擡起頭就能看到戰爭的陰雲正彌漫在他們頭頂。

大臣們的仆人與使者日夜在道路上奔馳,將領們告別妻兒,走入軍營,宮廷中的宴席與舞會雖然不曾中斷,但氣氛日益一日地緊張,國王已經很少出現在賭桌邊或是狩獵森林中,文件在桌子與地毯上堆積如山,如同不斷湧入軍備倉庫的小麥與肉粉。

特克伊最要緊的那個線人暫時還要留著,但他收買到的另外幾個人,終於派上了一些用處——有了這些奸細的配合,米萊狄夫人將她最得意的兩只“小鳥兒”派了出去,進入了一位維齊爾·哈比(軍事大臣)的宅邸。

這是一樁很危險的事情,因為這兩只“小鳥”都是女巫。

如果不是因為在大會戰的時候,大教長意外身亡,她們可能還近不了維齊爾的身,畢竟現在的大教長並沒有之前的那位足夠警惕與經驗豐富,他幾乎將注意力全都投注在了默罕默德四世與新任大維齊爾的身上,以至於沒能將每個維齊爾都囊括到他們的防護圈裏。

這兩只小鳥兒也沒有做太多多余的事情,在那座警備森嚴的宅邸裏,她們只是奴隸,絕對不能引起旁人的一點點警惕,但女巫就是女巫,她們借助著藥水和法術,從這位維齊爾·哈比的書桌抽屜裏竊取了一些資料——這些資料不曾提起與利奧波德一世有關的事情,但只要一看,就知道默罕默德四世即將發動的戰爭長劍所指的絕對不是神聖羅馬帝國——也是奧斯曼土耳其一向選擇的目標,而是意大利半島。

這些情報很快被送到了凡爾賽,然後是那不勒斯,因為路易十四要用這個來說服那不勒斯的安茹貴族臣服於他的長子,哪怕這位公爵的身份有待商榷——不過退一步來說,他從妻子這裏得來的繼承權倒是有蹤可尋,再者,國王的私生子一樣流動著尊貴的血液,很多人也只是需要一個借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