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開戰之前——加泰羅尼亞(上)

按理說克裏斯蒂娜夫人應該主動告退了,但不知為何,她站在原地,仿佛正在躊躇,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出之後的話。

“還有什麽,夫人,請盡管說吧。”路易說。

“就是那個想要將我劫持帶走的人……”克裏斯蒂娜說,在馬車裏刺傷那人的時候她沒注意,但後來法國人把他們一起帶到了一個燈火通明的房間裏,她就看見了為首者的臉:“那是約翰·奧克森謝納吧。”

“是他,瑞典的反法同盟首領。”路易點頭:“您記得他,不,應該是記得他的父親阿克塞爾·奧克森謝納吧。”

“是的,”克裏斯蒂娜說:“雖然我沒有任何可以與您交易的資本,但我還是想要問一句,您會在法國絞死他嗎?”

“既然他是那位奧克森謝納的兒子,”路易說:“我就不會,畢竟瑞典到現在還有很多人記得阿克塞爾為瑞典貢獻的一生。”

阿克塞爾·奧克森謝納是一個老道的政治家與一個在軍事方面相當強硬的人物,也是瑞典貴族階層的代言人,他長袖善舞,性情圓滑,哪怕有敵人也不多,他在最初的時候甚至是克裏斯蒂娜的支持者,直到在最重要的幾件事情上,女王毫不猶豫地和他唱了反調——克裏斯蒂娜厭惡戰爭,祈求和平(阿克塞爾卻認為戰爭能夠為瑞典帶來好處);克裏斯蒂娜大量地拔擢平民成為官員,軍官甚至貴族,阿克塞爾卻一直在嚴格地限制貴族與官員的數量,尤其是從下而上攀升到位的那種;克裏斯蒂娜無法接受與表兄卡爾的婚姻(確切地說,與誰都不行),也不想生孩子,阿克塞爾卻認為這是女王必須履行的義務……

即便如此,克裏斯蒂娜做出退位決定的時候,據說阿克塞爾與女王大吵了一架,並因此導致身體衰弱後去世,他的兒子與朋友不由得將這份罪過加在女王身上,並且從她的支持者轉化為敵人,但之後的國王卡爾十世對法國的曖昧態度,卡爾十一世的親密態度,又讓這些一意想將瑞典打造成北方霸主的人如鯁在喉——畢竟法國是那樣的一個龐然大物,尤其是在它得到了北荷蘭一帶後,距離瑞典就已經太近了。

卡爾十一世與路易十四在婚約談判中交換的兩處領地,也就是瑞典從波蘭得來的利沃尼亞,大公主伊麗莎白作為嫁妝帶到瑞典的格羅寧根一處帶有港口的領地——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非常常見——但對於那些頑固派的瑞典人來說,這筆買賣對瑞典而言完全得不償失,還有引狼入室的危險。

這種言論一直持續到大公主生下卡爾十一世的繼承人,這個孩子理所當然地擁有父親與母親領地與封號的所有權,一些擔心法國出爾反爾的人總算安心了一點——因為這個孩子在法律與宗教上都已經被瑞典的卡爾十一世與法國的路易十四承認,在將來法國很難否認這樁婚事的合法性並且讓大公主攜帶著領地回到法國或是另嫁。

但總有些人固執己見,又或者被利奧波德一世的使者誘惑與收買,不過其他人無所謂,阿克塞爾的子嗣又有著不同的意味。

“約翰·奧克森謝納,我會就此人的問題致信卡爾十一世,”路易說:“等他回復我吧。”

克裏斯蒂娜笑了笑:“那我就沒問題了。”卡爾十一世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價就把約翰引渡回瑞典,但同樣的,這筆損失他一樣可以從那些老派貴族的身上收攏回來,至少他們今後很難在朝堂上繼續攻訐卡爾十一世過於傾向王後。

克裏斯蒂娜輕松地告退了,在侍從引領者她離開的時候,從右側的旋轉樓梯往下走的她看到正有人從左側的旋轉樓梯上往上走,兩者在兩座樓梯相距最遠的地方匆匆對視了一眼,從外貌上來看,克裏斯蒂娜無法判定對方的身份,但對方戴著一頂顯眼的紅色帽子,這頂帽子一下子就讓克裏斯蒂娜想起了一個名詞。

加泰羅尼亞。

凡是做過國王或是女王的人,必然會被要求熟悉各個地區與民族殊裝扮、特性、習俗與忌諱,這是作為最高統治者最基本的要求。克裏斯蒂娜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地轉過頭,不過嘴邊還是浮起了一絲微笑,哈布斯堡有意用她來牽制波旁的盟友瑞典,波旁也一樣可以用加泰羅尼亞人來對付哈布斯堡。

……

加泰羅尼亞與布列塔尼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一樣的源遠流長,歷史厚重,一樣是通過聯姻被合並到另一個國家之內,一樣因為被壓榨與勒索而不斷地爆發各種起義,謀求獨。但與布列塔尼又有不同的是,加泰羅尼亞人以往是相當親法的,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39年開始的加泰羅尼亞大起義。

因為在這場大起義中,法國可以說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卑劣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