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出乎意料的小歐根

在看到最新的戰況匯報時,就連路易十四都有點吃驚。

在決定安定叛亂人選的時候,路易十四沒有動用手中的重器,甚至將蒂雷納子爵召回反凡爾賽,這種輕蔑的態度與他還在少年時遇到的兩次投石黨叛亂有著天壤之別,但他的敵人也要承認,他們乘著路易十四遠征的時候掀起的波瀾,湧起的暗流,在國王大勝奧斯曼土耳其人的時候就早已有乏力的跡象——雖然歐羅巴的君王們從來樂於相互攻訐,但事實上,延續了數百年的聖戰傳統依然牢固地深植在人們的心裏,就算是君士坦丁堡的最後一個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直到現在還是有人會相信,天使將他變成了大理石像埋葬在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地方,只待天主指定的時候到來,他就會從泥土中一躍而起,揮舞刀劍,身披紫袍,帶著基督徒們重新打入金門,奪回君士坦丁堡——這還是一個失敗者,路易十四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勝利者。

若是路易十四倉皇失措,長籲短嘆,他的敵人倒要得意,只可惜路易十四根本不將他們放在眼裏——為什麽歐羅巴君王們征得得來的新領地,總是會不斷地掀起反抗的熱潮,這和他們頑固的諸侯思想有關,國王也是大諸侯,如果只是通過繼承和婚姻取得的領地,他們也許還會寬容點,但對於從戰爭中得來的,他們總是會錯誤地繼續將該處的民眾當做敵人看待,你會對敵人溫情脈脈,寬容仁善嗎?當然不會,所以他們對待新領地,總是以無休止地盤剝與勒索為主,如果有人感到不滿,他們就痛下殺手。

但路易十四從一開始就考慮到了,既然他先是重金買下了洛林,又以傾國之力打下了佛蘭德爾與荷蘭,那就不打算在五十年或是一百年後讓它們冠上波旁之外的姓氏,他沒有將那些桀驁不馴的民眾當做法國人寬待,也沒有把他們視作奴隸,事實上,無論是佛蘭德爾,還是荷蘭,又或是洛林,只要那裏的民眾願意接受路易十四的統治,就算是三倍於法國人的稅收,他們手中積攢的錢財也足夠他們安身立命——當然,如果他們還是有什麽怨言,那麽路易十四也不會強求他們繼續做他的子民。

從之前洛林-阿爾薩斯送來的密信來看,蘇瓦松伯爵確實如他向國王承諾與平時表現的那樣,是個踏實做事,但必要的時候也能夠施展狠辣手段的人,密信上的一行行數字就是他向國王呈上的回報——他不如蒂雷納子爵,或是沃邦將軍那樣有著出色的天賦,但確實沉穩可靠,只是大概他也沒想到,首先在平定洛林叛亂中迸發光芒的,不是自己,也不是進入軍隊好幾年,又有著一個老將做祖父的路易·約瑟夫·德·波旁,而是小歐根·薩伏伊。

這位不過堪堪成年的男孩,似乎天生就應當出現戰場上,若是說村莊裏的密謀會被兩個少年人發現,還帶著一點意外的性質,那麽他與奧地利與薩克森兩地的雇傭軍直接對上,那就是意外之中的奇跡了——密探的回報因為多半是從俘虜和村民口中得知的,帶著一點散亂與誇張,那麽蘇瓦松伯爵的回報就是帶著軍人慣有的直率風格。

蘇瓦松伯爵說,那天小歐根率領著一個十人巡邏隊,巡邏到國王鎮外的一處野地時,意外遭遇到了一群流民的襲擊,他們輕而易舉地擊敗和抓住了他們,但其中的一個俘虜引起了小歐根的注意,他在跌倒的時候用奧地利語咒罵了一聲——因為早就知道有奧地利人在收買、指導與利用洛林-阿爾薩斯人掀起暴亂,所以這句讓小歐根頓時回到了過去——那時候他正坐在母親或是利奧波德一世的膝蓋上,這種近似於俚語的咒罵讓他感到萬般熟悉。

他們仔細地檢查過這個人之後,發現他的手腳,面部皮膚與牙齒確實不像是一個流民所有的,應該是個奧地利傭兵,一開始的時候,他還在說謊與哀求,想要用這種拙劣的手段逃過一死,也許是因為看著這支巡邏隊的首領竟然是個孩子的關系。

——您知道小歐根先生用怎樣快捷的方法得到了口供嗎?蘇瓦松伯爵在信中寫道,他說,那個奧地利人會以卡姆尼可的克裏米亞韃靼人的方式死去。

看到這裏,路易十四忍不住一笑,卡姆尼可會戰前,王太子小路易也意外地遇到了一群流民與為奧斯曼人查探軍情的克裏米亞韃靼人,他們意圖襲擊王太子——路易不是那種嗜血殘虐的人,但身在野獸群中的時候,不沾血腥才會被人輕視,於是在他的授意下,投靠了他的波蘭韃靼人就用曾經的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三世的手法,將俘虜活生生地插在木樁上——就像是烤羊那樣,從下往上,貫穿整個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