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孩子們的第一場婚禮

克裏特島對羅馬教會來說,意義當然比不上醫院騎士團堅守到最後的羅德島,以及眾所周知的伊斯坦布爾(君士坦丁堡),乃至聖城耶路撒冷,但它妙就妙在是一座進可攻後可防的軍事重地,從它往西,就是西西裏島,撒丁島和意大利,從它往北,就是希臘,從它往東,就是羅德島與小亞細亞半島,而且它是橫過來的,與羅德島就像是兩只伸出的手,抱住了上方的愛琴海。

如果不是如此重要,奧斯曼土耳其人也不會由此與威尼斯人撕破臉——是的,威尼斯人與法國人不同,他們可是正大光明地與異教徒做生意的——還打了一百多年的仗。

路易十四的提議也不由得英諾森十一世不升起貪婪之心,成為教皇後,在權勢上他沒有可攀爬的余地了,他的家族也會如同水蛭那樣趴在教會上吃得肚腸飽滿,所以無論是誰,之前的克雷芒十世也好,現在的英諾森十一世也好,他們總是會在人生的最後也是最輝煌的階段追求榮耀與理想——對於一個教士來說,什麽樣的榮耀是最崇高的榮耀?什麽樣的理想是最偉大的理想?當然就是為天主征伐四方了。

而且這樣的戰爭,被稱之為聖戰的戰爭,所得到的財富也總是有十分之一要奉獻給羅馬教會的,教會也可以繼續在奪回的領地上得到不菲且持續的收入,就算如法蘭西的國王那樣有意將新領地收為己有,要保證領地的正統性,不會在之後的繼承與轉讓方面出問題,一樣需要教會作保,當然,這樣的保書價值不菲。

至於太陽王所有的武力,英諾森十一世也已經看到了,親眼看到,路易十四的軍隊就在科隆納鎮,教皇在路易十四小朝聖的時候,穿上修士的衣服,帶上可信的人,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道院院長那樣走出聖彼得大廣場去看了,那些士兵們強壯,年輕,衣著鮮亮,武器裝備齊全,言行之間帶著一種只要面對面才能感受到的血腥氣——他們都是從之前的卡姆尼可會會戰的軍隊中撤出來的人。教皇在一家人家小憩的時候,那家人家說,這些士兵和軍官都是在與奧斯曼土耳其的魔鬼作戰時表現表現英勇,才得此殊榮,伴隨自己的國王前來羅馬朝聖的。

按理說,上千名士兵就足以給這樣一個城鎮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了,但教皇沒有看到有人搶劫,偷竊和強暴,鎮子上的居民和士兵們往來的時候也像是一個熟悉的朋友,而不是必須滿懷戒備的敵人——這很稀罕,不說意大利這種被雇傭兵蹂躪了上千年的地方,單就語言不通就是一個問題——在這個時候,只有貴族和國王,學者與教士學習外語,更別說,意大利的地方語言尤其多。

他們看了一會,才發覺比起能夠說得天花亂墜的銀舌頭,還不如叮當響的銀埃居與金路易呢,印著路易十四頭像的錢幣在這座城鎮上儼然已經成為通用貨幣,法國士兵們的軍餉逐月發放,從不拖延,在戰場的每一天還有戰時津貼,他們出手闊綽,從不斤斤計較,也很願意與人交朋友,他們拿出了不少具有強烈伊斯坦布爾風格的東西——應該是從戰場上得來的戰利品,吸引了不少無所事事的小夥子,還有聞訊而來的商人,讓這個地方變得更加熱鬧。

在酒館的時候,教皇的仆從還聽到了一件新鮮事,那就是大家都知道,但凡有軍隊在的地方,也會有另一種古老的買賣,聽說這裏有一整支國王的軍隊,遊女與名姝連夜趕來,但讓她們大失所望的是,只有很少的士兵願意與她們交易,而且這種很少的交易也在不久後被喝止了。

英諾森十一世可不知道路易擔心的是他的士兵和軍官沒在之前的三場戰役裏喪命,卻因為梅毒倒了大黴,而且這種疾病還會隨著父親和丈夫傳播給孩子與母親,哪怕巫師們有魔藥,他也絕對不會容許這種在別處司空見慣的行為在他的軍隊裏泛濫開來。

教皇不得不承認自己當時心中一動,他甚至試探性地想要知道法國人的軍隊裏是否因此產生了不滿的情緒——很可惜,沒有;他又讓仆從去問了小教堂裏的神父——一般來說,隨軍神父每到一處,都會前往教堂或是修道院裏做彌撒,英諾森十一世想要知道的是,既然路易十四近似於公開地在軍隊裏安插巫師與異教徒(至少是一些過於離經叛道的學者),有沒有有人質疑他們正在忠誠於一個魔鬼的隨從?

英諾森十一世不敢如瘋癲的克雷芒十世那樣派人走到巴黎去宣揚他們的國王是個巫師,但如果有……他是說,做人總要未雨綢繆。

最後麽,他應該慶幸自己只是去問了科隆納家族的神父嗎?

英諾森十一世慶幸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