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風花雪月的凡爾賽(3)

獵巫活動過去也不過一百多年,雖然這些巫師中未必有多少貨真價實的家夥,但客觀地說,當一個年輕的姑娘而不是一個老太婆被指證的時候,觀眾一定分外地多,法官也會興致勃勃,人類在創造美和毀滅美這兩個方面擁有無與倫比的天賦。

洛增伯爵能夠在廳堂與床幃兩處滿足蒙龐西埃女公爵,就注定了不會是個徒有其表的家夥,雖然無法與法蘭西雕塑與繪畫學院的藝術家們創作的作品相比,也是軀幹精瘦,四肢修長,他的皮膚不知道是因為恐慌還是不見天日如同墻壁一般的慘白,雙腿打軟,站也站不起來,需要兩個劊子手扶著他。

唉,諸位看到這裏,可別以為洛增伯爵生性懦弱,他雖然是個小人,但能夠成為國王的火槍手,就表明他不是一無是處的,他也許可以在戰場上,在決鬥中無懼傷口甚至死亡,但沒人會不畏懼女公爵指出的那樣刑具——雖然路易十四在親政後,不公開地廢除了一些酷刑,只保留了五馬分屍、火燒、沸水、斬首與絞刑五種只有大罪才會受到的刑罰,但從萬森城堡搬運到巴士底獄的刑具可從沒束之高閣過——法蘭西的國王有太多敵人了,死亡並不能威懾住每個人。

若要對一個人嚴刑拷打,大多會采用循序漸進的方法,但如女公爵這樣,直接用可怕的酷刑摧毀敵人意志的方法也不是沒有,巴士底獄的監獄長不會拒絕女公爵的要求,在不斷地祈求與“上帝啊,上帝啊!”的喊叫中,洛增伯爵騎上了“馬”,當然,不是那種活生生的馬,而是一個截面為正三角,長度與馬匹相似的木塊,它被架起來,高度超過一般人的腳能夠碰觸到地面的距離,洛增伯爵的手被捆起來,吊在屋梁上,木楔的尖角切入他的兩腿之間。兩個劊子手分別在他的兩只腳上拴上鉛塊。

“快些。”女公爵說,於是劊子手又加了幾塊鉛塊,這樣洛增伯爵本身的重量,加上鉛塊的重量,把他的整個身體往下拽,一般男性在偶爾撞到下半身的時候都會痛得叫不出聲來,現在這位伯爵最重要的男性特征卻正在被緩慢地碾壓,他的眼睛就和他的蛋蛋一樣,正在慢慢地凸出來。

也許是女公爵露出的快意神情,又或是劊子手有意在兩位貴女面前顯示能耐,他們抓住了從屋梁那一頭垂下的繩子,一前一後地拉起來,在幾乎撕開了房間的慘叫聲中,就像是在馬背上“馳騁”的伯爵沒一會兒就血肉模糊,不管怎麽說,無論男女,那裏都是最脆弱的,血沿著三角體的兩側往下流,在燭光中烏黑發亮,他的腳在空中搖晃著,連帶著下面的鉛塊。

對伯爵來說,也許有著幾個世紀那麽長的幾秒鐘過去了,他絕望地向前一掙,頭往下一垂,昏了過去。

監獄長一直在一邊瞪大眼睛瞧著,伯爵才昏過去,他就嫻熟地拿著一個有著很長壺嘴的酒壺,交給劊子手,讓伯爵嘴裏一插,“這是加了蜜糖、壓片、檸檬和鹽的酒。”他說:“看著吧,馬上就醒。”

伯爵確實立刻就醒了:“饒恕我吧,”他一睜開眼睛就氣息奄奄地說道:“饒恕我吧,聖母啊,饒恕我吧。”

蒙龐西埃女公爵冷漠地看著他:“你可以愚弄我,欺騙我,”她說:“但你不該……”她在這裏思考了一下,因為洛增伯爵並不能威脅到路易十四,她的堂弟,法蘭西的太陽王:“你只是一條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但我不能饒恕任何叛逆,包括我的父親,你當然不能例外,親愛的,但你可以選擇,是經受了長達數天的折磨後體無完膚地死去呢?還是痛痛快快地說出所有的東西,讓劊子手一刀切開你的喉嚨,或是折斷你的脖子呢?”

女公爵的話讓伯爵露出了絕望的神色,他一開始確實想著能夠說服女公爵,祈求她的憐憫,從而逃過一劫的,但女公爵這樣平靜的表現——甚至沒有大叫大嚷,就說明她已經過了情緒最為激烈和容易被動搖的時刻,也許把他送到巴士底獄之前她就已經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

“我可以說出所有的事情,”伯爵說:“但我希望能夠如同卡拉倫斯公爵那樣體面的死去。”

克拉倫斯公爵喬治是英格蘭國王愛德華四世的弟弟,曾經反叛國王,愛德華四世就如同羅馬人那樣將他浸在葡萄酒裏溺死,蒙龐西埃女公爵看了一眼身邊的蒙特斯潘侯爵夫人,蒙特斯潘略一沉吟,就答應了下來:“你還能得到一個醫生和神父,”不然單失血和痛苦就能把他弄死:“不過你可以想想,伯爵先生,當你在黑暗的房間裏遭受酷刑,等待死亡降臨的時候,那些唆使您的人可還好好地享受著他們的榮華富貴呢。”

蒙特斯潘夫人的話音方落,蒙龐西埃女公爵就看到伯爵的眼睛裏迸發了比之前更加深刻的恨意,無論那些人向伯爵許諾了有什麽才讓他有膽量去推動這樁同時針對女公爵與國王陛下的陰謀,現在他肯定拿不到一絲半點,甚至還受了那麽大的屈辱與痛苦——蒙特斯潘夫人側身與蒙龐西埃女公爵說了什麽,女公爵轉過頭去:“您難道不知道我已經準備贈送給您一座城堡,幾份地契,還有一個不錯的職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