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國王的再一次禦駕親征(5)

所以說,路德維希一世贈給邦唐的金項鏈,與其說是為了討好這個國王身邊的第一侍從,倒不如說是為了讓路易十四心中歡喜,孔代親王對路易也算是了解頗深,知道這位陛下,看到自己喜愛的人得利,遠勝過自己受禮,或者說,作為太陽王,他擁有整個法蘭西以及殖民地,現在還有荷蘭與佛蘭德爾,洛林與阿爾薩斯,自然對物質沒有太大的需求。

這也是為什麽,路易在與自己親近的朋友或是親人會面的時候,總是會穿著的十分樸素——邦唐為路德維希一世準備的衣服居然也如同國王一般,除了皇室藍的顏色之外沒有過於昭彰王室的奢侈——沒有金銀線的刺繡,沒有鑲嵌珍珠和寶石,沒有緞帶與蕾絲,國王只在領巾上別了一枚琥珀別針,比起裝飾更像是為了更加實用,畢竟絲綢的領巾就算是打了結也很容易松脫。

至於為什麽是琥珀,當然是因為這就是從路德維希一世贈給路易的禮物中挑選出來的,為了承他的情。

昨天下午的時候天空陰沉沉的一片,路易只匆匆一瞥,就被路德維希一世的蒼白面容嚇到了,沒有大孔代,大孔代的兒子亨利可沒辦法控制得住波蘭的大貴族和施拉赤塔們,路易十四與孔代家族在波蘭的投資就都成了泡影,幸而國王總是將維薩裏與另外幾個可靠的醫生帶在身邊,喝了藥水,好好地睡了一覺,現在只剩大吃一頓,就隨時可以恢復較為良好狀態了。

不過這種想法也只是與最糟糕的時候相比較之後才會產生的,因為現在正是下午三點左右,淺灰色的雲層早在幾個小時前就消散了,所以透過狹長窗洞的陽光,還是為這個房間提供了足夠的光線,路易仔細打量路德維希一世,他比在巴黎的時候蒼老多了,也許是因為雙頰深深凹陷了下去,凸顯出顴骨的緣故,又因為眉頭長時間的緊蹙在一起,那裏留下了深刻的溝壑,他的唇角可怕的下撇,就像是一柄尚未拔出刀鞘的彎刀。

不過若是有一位天使或是魔鬼降臨到他面前,問他是否想要改變之前的想法——譬如說,回到凡爾賽繼續做他的元帥和親王,大孔代肯定是不願意的,他的眼睛裏燃燒著旺盛的火焰。幾百年前,次子,幺子與私生子想要為自己弄上一頂王冠還不是什麽難事,現在呢,不說歐羅巴已經沒有一塊空置無主的土地,就連通過婚姻來得到領地都成為了一種妄想——國王與國王之間不斷地聯姻,造成了合法的繼承人可以一直數到一百,抑是更多,沒有足夠純正的血統、位於前列的排位,足以威懾他人的軍事力量,想要成為國王幾乎不可能。

波蘭雖然是選王制,又有桀驁難馴的大臣和將領,國內的局勢也很復雜,但大孔代認為哈布斯堡的祖先曾經做到過的事情,他當然也可以做到,連續一兩代的王位被把持在孔代家族之後,等到那些大家族被削弱,繼承制被提上日程表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所以說,路德維希一世不是在為自己戰鬥,他還在為了波旁-孔代家族之後的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榮耀戰鬥——現在的孔代家族紋章,已經加上了王冠,路德維希一世當然希望這頂王冠可以永遠地戴在他的後代頭上。

對此路易也不能說什麽,畢竟在波蘭選王事件中,他是推手和得益者,孔代家族是法蘭西的大家族,大孔代在軍隊中又有旁人無法企及的權威,本人也隱約是那些大貴族的首領,他的離開,讓路易回收這一階級的權力,爵位與領地的過程,變得順理簡單了許多。

之前路德維希一世才說過,這裏被國王的工匠整修得如同一座新的城堡——他們甚至在那些狹長的窗洞裏鑲嵌上了玻璃,只是因為防禦的需要,沒有擴大或是增加,不過他們在地上鋪設了厚軟的地毯,墻上掛起了帷幔,或是油畫、屏風,將那些陰冷堅硬,泛著青黑色的石塊遮擋的一點不露痕跡,就連盥洗室這種很容易被浸濕的地方也是如此。

這裏所有的家具,也是一眼就能看出都是來自於巴黎或是凡爾賽的,斯洛文尼亞曾經被奧斯曼土耳其占領過很長一段時間,這裏的藝術風格有著強烈的伊斯坦布爾風格,與現在歐羅巴人推崇的巴洛克風格大相徑庭,作為法國人,路德維希一世當然更欣賞後者,他一邊稱心如意地撫摸著椅子富有彈性的扶手——他記得自己離開巴黎的時候,家具商人們還只是用紡織品包裹椅子的靠背與座面,沒想到他離開不久,椅子的扶手都變得柔軟了。

但比起路易的廚師,這些工匠與官員又不得不黯然失色了——比起英國,波蘭菜還不算太壞,當然,也許任何地方的菜比起英國菜都有值得稱贊的地方——因為波蘭小麥種植十分發達的緣故,波蘭人對於面食十分熱衷,除了面包之外,他們會將面粉做成酸味兒的面湯,或是包成餃子,後者一般只會在聖誕夜的時候吃,不過只要經濟能力能夠承受,你也可以隨時享用這道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