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腓特烈與大郡主(第2/3頁)

他們成為選侯的時間也只有兩百多年而已。

但法蘭西的國王們就不曾有這樣的煩惱——法蘭克的查理曼大帝曾經在公元800年時候,被教皇裏奧三世加冕為羅馬人的皇帝,這意味著滅絕了三個多世紀的西羅馬帝國由此復辟,查理曼大帝是公認的“奧古斯都·凱撒的繼承人”。

血統、威望、權力,路易十四是腓特烈所知的,唯一一個毫無缺憾的君主。

所以比起那位素昧平生的大郡主,腓特烈的焦躁不安倒不如說是為了太陽王路易十四,只是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少年的情竇初開,或者說,他也寧願別人這麽認為。

他在踏上通往凡爾賽宮的台階時,心中就在不斷地描繪著路易十四的容貌,在普魯士有不少太陽王的小像流傳,一些人故意把他畫得很醜,一些人卻把他畫得很美——要讓腓特烈來說,還不如醜點呢,若是後者的那種美化方式,路易十四何必在身邊放上一個王室夫人,對著鏡子自己看看就得了。

路易十四在迎接瑞典國王卡爾十一世的時候,是站在階梯的末端,綠植迷宮之間的長方形廣場的,但腓特烈還只是一個大公之子,所以國王就在勝利女神廳接受他的覲見。

如今在大畫廊兩側有兩座小廳,只為了人們在覲見國王之前可以稍稍打理一下自己,侍從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勃蘭登堡大公的長子,與那位氣喘籲籲的使臣比較,這個年輕人也只是臉色更紅潤了一些,身上沒有難聞的氣味,也沒有顯出挪不動步子的狼狽模樣,即便不如卡爾十一世,也不會遜色太多。

奧爾良公爵馬上就得到了回報,畢竟這些侍從,尤其是分派給使臣與外來貴族的那些,幾乎都是他的密探,他現在切實地感受到了王兄的心情,就算是侍從們說,從容貌上來說,腓特烈要勝過卡爾十一世,他也有些不以為然——直到他看見了這個年輕人,霍亨索倫家族的容貌與波旁家族的不同,波旁家族的人面容偏於秀麗,路易十四還可以說是俊秀,奧爾良公爵就完全可以被稱之為美人了,那麽腓特烈呢,他的頭發與眉毛都極其濃密,有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鼻梁高且寬闊,嘴唇又細又長,下巴和額頭一樣寬大豐滿——完全是另一種風格沒錯了。

腓特烈並非平民,他是有資格直視國王的,行禮之後,他幾乎可以說是迫不及待地去看路易十四的神色,與滿心挑剔的奧爾良公爵不同,路易十四對這位大公之子的第一印象不算很壞——對腓特烈來說,他對於君王的印象可能就只有利奧波德一世,威廉三世與他的父親,威廉三世暫且不論,對他腓特烈只有憐憫,他的父親則一向冷漠而又嚴肅,至於利奧波德一世……這位皇帝雖然比路易十四還小兩歲,但從來就是一股說不上來的,精疲力竭的勁兒,甚至要比威廉三世更帶著幾分陰郁古怪。

腓特烈看到的路易十四,十分隨意坐在一把絲絨的扶手椅子上,側首與奧爾良公爵說著什麽,腓特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與奧爾良公爵都沒有蓄留胡子的緣故,顯得要比真實年齡更年輕,一點也看不出是有兩個成年兒女的父親。

雖然法蘭西人崇尚華服美飾,但這位國王只穿著一件灰藍色的絲絨外套,白色的緊身長褲,只在肩下別著一排鉆石別針,他沒有戴誇張的假發——雖然假發早就風靡到了各座宮廷,也許是因為今天沒有狩獵活動,他只著著一雙輕便的羊皮淺口鞋。

怎麽說呢,出於腓特烈的意外,路易十四一點也不像是個國王。

這對年輕的大公之子來說,簡直就是一個難題,晚上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幸而使臣的房間距離他不遠,他就去誠心實意地請教了那位老臣,使臣確實猶豫了很久,畢竟——他那裏還有一個時刻期待著成為國王的大公呢,“這件事情我不能告訴您,”他說:“但您可以自己思考,那是一個很簡單就能得到的答案。”

腓特烈回去之後想了不一會兒,一個念頭就如同雷霆一樣地劈進他的腦袋裏,唉,他怎麽就那麽蠢呢——路易十四完全不需要“像”一個國王?因為他不再需要任何人來承認他是個“國王。”他當然也可以松懈和悠閑地像是個無所事事的學者,因為在這之前,他已經摧毀了他所有的敵人。

……

若是路易十四聽到腓特烈的評論,準要跳起來否認,至少他從來沒覺得自己可以萬事無憂了,法蘭西境內,還有巫師和胡格諾派教徒,以及投石黨的余孽;至於法蘭西境外,就像是學者領悟得越多,也就會覺得自己更無知那樣,一個國王征伐得來的領地越多,也就意味著他的敵人越多,他雖然得到了荷蘭與佛蘭德爾,卻與西班牙、丹麥和神聖羅馬帝國成為了死敵,英國也從朋友變回了敵人,還有虎視眈眈的羅馬教會……法蘭西越繁榮越強大,他們的惡意就越尖銳越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