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場滑稽戲(3)

“她想要錢嗎?”奧爾良公爵說,一邊猜測著這個姑娘的身份。

“我不太清楚。”盧瓦斯侯爵心情復雜地說,因為他在翻閱審訊記錄的時候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位波納爾先生是怎麽將如此重要的文件落在那位女士那裏的呢,簡單點來說吧,與達達尼昂伯爵經常遇到的那樣,他只是在酒館裏偶爾邂逅到了一位維納斯的使者,在酒館裏的姑娘,無論她是侍女,還是老板的妹妹或是女兒,經常操此行當,這只是一段短暫的愛情故事——如果不是波納爾先生將一個袋子忘在了她的床榻上。

也有可能是這個女孩偷得,但接下來的時候,原本很好處理,一個平民之女,隨便用錢收買也好,用監獄和酷刑恐嚇也好,別說是盧瓦斯或是達達尼昂,就算是柯爾貝爾也有上百種手段讓她乖乖地將文件交出來——但事情發展到這裏,不論布榮公爵夫人,還是波納爾先生又都發起蠢來,他們竟然又去找到那個神父,因為他們覺得,他們能夠找到文件,正是因為這個神父為他們虔誠地祈禱了一番。

“那個神父叫什麽?”奧爾良公爵聽到這裏,不由得問道:“難道是聖方濟各或是聖彼得麽?”

“這個您就別提啦,這個神父叫做勒薩熱,他還有一個幫手,叫做拉瓦贊,他們不久前到波爾多,憑借著一根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一大堆愚民愚婦,甚至引來了不少有權有勢的人,布榮公爵夫人也在他們的教堂裏做過彌撒,”盧瓦斯侯爵幹巴巴說:“總之,這位神父又給他們做了一大套法事,告訴他們說,他會詛咒那個女孩,如果她堅持不將那份重要的文件交還給他們。”

“盧森堡公爵被控訴施行巫術是否於此有關?”路易問道,雖然在很多時候,神父也會充當巫師的角色,彌撒也未必是為了祈福和感恩,但一旦被證實基本上就是證據確鑿。

“不是這個,”盧瓦斯侯爵頓了頓,因為邦唐正為他端來了一杯葡萄酒,他向國王微微一躬身表示感謝,端起酒來就一飲而盡,他確實已經口幹舌燥了,“如果是這個,上帝啊,真不算什麽,因為這位神父只詛咒這個女孩將會失去她的愛情。”

這下子就連邦唐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細微的詫異之情,這對邦唐來說可真是難得,他是國王身邊除了王後,王太後,王室夫人以及子女最親近的人,甚至可以說,一些連王後,王太後也未必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而且不論內宮外廷。

除了在敦刻爾克遭到刺殺後,國王不得不獨身進入裏世界的那段時間,邦唐從來就沒離開過國王左右,他見過的,聽到的可能比一萬個凡人更多,早就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不邊的本領,更直白地說,他是專業的,經過訓練的,所以……除非是遇到了真的很好笑的事情。

別人不覺得,但路易可以感覺到邦唐為盧瓦斯侯爵收回杯子的動作,和緩步踱出房間的速度,都有點快,他相信他的這位侍從長肯定是跑到外面去笑了。

國王和奧爾良公爵就只有一邊笑,一邊嘆氣了,奧爾良公爵看了一眼王兄:“我想我必須向您道歉,”他說:“我那時候完全不明白您為什麽需要那麽多學校……”

盧瓦斯侯爵在一邊認真的點頭,他那時候也在想,男孩就算了,為什麽還要讓女孩一同入學?但他一想到自己將來的兒媳,孫兒媳可能就是另一個布榮公爵夫人的時候,他就怕得發抖,這是一口氣就能將一個姓氏幾百年來的奮鬥徹底埋沒的白癡哪。

“那麽,那個女孩失去她的愛情了嗎?”奧爾良公爵問道。

“她有沒有失去愛情我不知道,”盧瓦斯侯爵木然地說道:“但她的床榻上依然從不缺伴兒這點是真的。”

“布榮公爵夫人與波納爾,”他繼續說道:“都覺得受到了欺騙,於是那位神父,勒薩熱說,這是因為他們遇到了一個危險的女巫,一個誘惑人墮落的魔鬼,”他擡起手揉了揉額角:“於是他們就將那個女孩從酒館裏帶出來,帶到教堂裏,施行了一場黑彌撒。”

這下子就連奧爾良公爵也開始蹙眉了。

“他們……在教堂裏殺了那姑娘,還把她大卸八塊,丟到河裏,但比起妖言惑眾,神父們似乎不太擅長消除痕跡,處理屍體,他們和裝著屍塊的木桶一下子就被巡邏隊抓到了。”盧瓦斯侯爵說,一邊看著國王,路易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自從路易親政,他就著手改變法蘭西看似統一,實則四分五裂的情況——從信仰上來說,他從羅馬教會那裏拿來了主教委任權;從錢財上來說,他取消了包稅官制度;從地方力量上來說,那些在戰爭中受傷或是退役的士兵,全都被國王派了出去,他們與國王的監政官一起,接過了地方治安的權力與責任,如果只是丟了一只鵝,或是有人欠債不還,這種事情他們是不會管的,但牽涉到人命,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又或是意外,他們都是要整理上一份名單遞交到凡爾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