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小歐根

等米萊狄夫人追索到這個侍女的下落,除了這座空蕩蕩的屋子之外他們沒能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而這座屋子,也已經廢棄了一段時間——原先的主人因為一樁意外而去世了,他沒有親眷,雖然律師也在尋找他的繼承人,但迄今為止,還沒有結果,這所房屋一直關著,窗簾拉上,沒想到卻被人利用來做了一筆可怕的買賣。

……

“你說這其中有巫師的痕跡?”路易神色陰沉地問:“證據,還是證人?”

“正是因為沒有證據,也沒有證人,陛下。”米萊狄夫人謹慎地說:“如果是凡俗之人的手筆,我們不可能找不出線索。”

路易就坐在科隆納公爵的床邊,握著孩子的手。最危急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公爵陷入了沉睡,失去了的血一時間無法補充,他面色灰白,嘴唇失色,國王握在手裏的指尖都冰涼的像是大理石,他捏了捏那只和他一樣修長而纖細的手,站了起來。

他不但是個父親,也是一個國王,雖然他很願意陪在自己的孩子身邊,但若是在這樣的時候,國王陛下不出現在民眾面前,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流言如同台階下的青苔那樣迅速地蔓延開——法蘭西確實取得了勝利,但也增添了無數敵人,路易不會輕易地將把柄留給他們:“你在這兒,夫人,”他說:“替我照看這個孩子。”

米萊狄夫人屈膝從命:“那麽,”她又說道:“科隆納公爵夫人呢?”

“雖然她一向固執而又偏激,卻還未瘋狂到這個地步,”路易說:“她應該是被什麽影響了,但這其中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我們永遠無法知道。”路易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科隆納公爵,這個孩子出手阻攔自己的母親,也正是因為瑪利說到了王後與王太子吧,因為路易很早就為自己的長子預設了將來的道路,所以他很清楚,即便路易再愛他,也不會允許他或是他的母親傷害到小路易和特蕾莎王後——若是說盧西安諾將來會是那不勒斯的國王,那麽小路易就是要接過法蘭西國王冠冕與權杖的人,路易十四對法蘭西,他的國家有著那樣深厚的期許,又怎麽會允許最正統的繼承者受到威脅?

所以,即便要對母親舉起魔杖,小科隆納公爵也絕對不會允許她的癡心妄想傳到國王的耳朵裏,那是絕對不可以觸犯的禁忌。

只可惜,小科隆納公爵的一番苦心還是付諸於流水了,米萊狄夫人嘆息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瑪利·曼奇尼在拂曉的時候像是恢復了一點神智,問題是,就像是國王所說的那樣,誰也不知道那些瘋癲的言語中有幾分真心實意——哪怕國王對瑪利·曼奇尼確實還有幾分年少時的懷戀,他也不可能讓她留在凡爾賽,不,應該說,從今以後,科隆納公爵夫人也許只能在加約拉島或是加來終此一生了。

……

路易十四來到勝利女神廳,接見受邀而來的賓客時,一些目光銳利的人察覺到今天的國王似乎和奧爾良公爵靠攏,使用了少許脂粉,看來昨晚在凡爾賽宮內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不過在這個時代,對顯貴們的刺殺從來就是一件司空見慣的常事,看到國王,王弟與幾個重要的大臣,將領依然步伐穩定,舉止如常時,一些人慶幸,一些人遺憾——只是無論他們懷抱著怎樣的心思,國王走向他們的時候,看到的永遠是如同風吹動的蘆葦那樣伏下的頭顱,國王在熟悉的皇室藍前停下腳步,這些都是隨同他出征佛蘭德爾與荷蘭的軍官和士兵:“我記得你,傑拉德,”路易和善地說:“你是一個勇敢的人,你的胳膊如何了?”

“承蒙您的賜福,”傑拉德激動地回答到:“我已經徹底痊愈了,陛下,我時刻期待著能夠回到您的軍隊裏,繼續為您效力!”

“毫無疑問,先生,我也正期望著再一次看到您。”路易說,他身後跟隨著的將領們不由得面露喜色,是的,自從路易回到巴黎,就有人不斷地旁敲側擊,詢問那十二萬大軍應該如何處置——每個國王都希望建立屬於自己的常備軍,但軍隊——也就是全職軍人會對國庫造成多麽大的壓力,從每次戰爭時國王都需要向商人借貸這點就可窺一斑了,但路易從佛蘭德爾陸陸續續地收繳了近一百萬裏弗爾的資產,又從荷蘭收繳了兩百七十萬裏弗爾,加起來幾乎等同於六個特蕾莎王後,也許從大鼻子弗朗索瓦一世起法國國王就有的野心,可以在路易十四手上達成也說不定。

而且對這些軍人,無論是普通的士兵,還是如蒂雷納子爵這樣的元帥,幾乎都渴望著戰爭,尤其是他們已經吃到了戰爭帶來的巨大紅利的時候。

傑拉德能夠被國王記得,甚至和他說了幾句話,讓旁邊的人都露出了艷羨之色,雖然他和他的妻子不可能在凡爾賽有個房間,但在宴會上,他的座位又向前移動了幾步,晚上的音樂會上也有了他的一個座位,雖然這位軍官出生在一個粗俗的小酒館裏,對音樂的鑒賞力可能還不如盤子裏的小羊排,他與其說是在聽,倒不如說是在看——因為對於這個無趣的男人來說,兩百人的巨大樂團中,只有指揮者的表演是最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