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阿姆斯特丹!(第2/3頁)

在對阿姆斯特丹,也就是對荷蘭的最後一戰之前,國王還有一場艱難的戰役要打。

在十七世紀的歐羅巴,有件事情是現在的人們很難想象的,那就是沒有那個國家能夠單純地以國家力量發動一場戰爭,直白地說,就是如路易十四這樣,將國庫,自己的私產,王弟與王太後的所有資產,諸侯的收入,以及所有能夠收取的稅金加在一起,來發動一場如對佛蘭德爾,或是荷蘭的戰爭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當時,按照傳統與客觀條件,即便路易十四在奪取了佛蘭德爾之後,立即實行了嚴苛的軍管制度,從佛蘭德爾的軀體上抽血,極大地緩解了十二萬人的消耗,卻依然要向國內與國外的商人與銀行家借貸——也就是發行戰爭債券。

戰爭債券,最早可以追溯到古羅馬時期,那時候古羅馬軍團中的士兵需要自己配備武器與盔甲,他們就經常先向商人借貸,購置自己需要的東西,然後用自己在戰爭中掠奪到的戰利品還貸,後來隨著古羅馬軍團的逐漸私有化,軍團的統帥要為自己的士兵配備軍械與保證補給,於是這樣的行為就愈發普遍與大規模起來了。

而荷蘭之所以能夠成為歐羅巴的財富集中地,也是因為荷蘭人將金融信貸業務首先應用在了他們的武裝力量上,就如之前描述過的,荷蘭人的海軍戰無不勝,是因為荷蘭的商人有此需要,戰船一樣是他們的商品,每支艦隊需要養護與擴增的時候,商人們就購買債券予以支持,他們的回報就是戰船護航與劫掠所得,還有戰敗者的賠償與贖金,以及殖民地與奴隸。

路易十四要在今晚面見的人,就是一直以來,不斷並且大量地購買債券,讓他得以連續發動這兩場戰爭的商人。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些商人之中居然還有荷蘭人,他們對於這種等同於叛國的行為毫不愧疚,姿態十分從容,甚至稱得上傲慢,路易知道他們在私下裏會說,荷蘭的陸軍雖然敗給了法國人,但這位偉大的太陽王一樣要向荷蘭人借貸,而且哪怕是法國國王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他們也一樣可以賺得盆滿缽滿。

不過在這個時代,這種想法可以得到不少人的理解,畢竟,在很多人的心裏,國家的概念完全不如後世那樣清晰,若說信仰,若說理念,他們可以為之獻出財產甚至生命,但國家……這也是因為此時有很多地方、地區甚至公國都在不斷地變換所有人。譬如說,若是路易十四能夠達成所願,那麽一半的荷蘭將來就是法國的一個大省。

“哦,好邦唐,”路易擡起手遮住臉:“把蠟燭拿遠一點,太刺眼了。這件外套上鑲了多少鉆石?我覺得我可以穿著它去為我的士兵們照亮。”

“您是太陽王嘛。”邦唐煞有其事地說道,“我覺得你在諷刺我。”路易說,邦唐點點頭:“你的智慧猶如聖奧古斯丁。”

“那位睿智的聖人命運多舛,”路易緊了緊領巾:“我只是一個希望能夠一路平順的俗人。”

……

雖然說是接見,商人們是沒有資格直接與國王交談的,他們被允許覲見國王,更像是為了求取一個切實的承諾與保證,畢竟法國的勝利近在眼前,而路易則要求他們繼續追加投資,他的十二萬大軍就像是一只饑腸轆轆的野獸,如果路易不能讓它吃飽,它就能反噬國王,商人們無不面有難色,為了這場戰爭,他們已經投下了近千萬裏弗爾的錢財,雖然這可以說是必須的投入,但他們的庫房也快幹涸了。

沒想到的是,第一個站出來的竟然是荷蘭商人,“伯爵先生,”他說,一邊小心地從垂下的眼睛後窺視國王在燭光下愈發耀眼的衣角,單單這一件外套,可能就在百萬裏弗爾左右,不算國王佩戴的珠寶,也足以償還這幾個月的利息,只是雖然這位國王並沒有其他君王的拖延毛病,但他得知道——“先生,”他重復了一遍:“若是可能,我們能夠知道您們為什麽還需要這樣龐大的一筆支出嗎?”他謹慎地說:“據我所知,您們的軍隊戰無不勝,阿姆斯特丹的大門即將向您打開,若是輝煌的凱撒,可敬的太陽王想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凱旋式,我們可以為您奉獻上十成十足的誠意,只要您說,先生,我們就去做。”

“陛下無需這些虛名,”盧瓦斯侯爵代國王回答說:“他需要的是諸位的誠意。”他停頓了一下,“不必擔憂你們的投資,國王願意增加一分利息來安撫你們無謂的不安,而戰爭結束之後,”他說:“在這裏的每個人,都能獲得一份皇家特許狀——”這句話方才落下,商人們便騷動了起來,或許有人無法理解特許狀是什麽,那麽這裏有個比較清晰的例子,那就是荷蘭的東印度公司,就是在荷蘭議會頒布的特許狀下成長為現在的龐然大物的,它可以讓你壟斷某種商品的買賣,或是一條航道,也可能是一座城市的自治權……等等,也許法國國王還不至於慷慨到那個程度,但一個君王手中的權力,即便讓渡出很小的一部分,也足以讓他們改換門庭,甚至成為一個顯赫姓氏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