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海上與陸地上的戰爭(2)

相比起英國人在大海上的首戰不利,路易十四的軍隊卻在荷蘭的大地上縱橫無忌,威廉三世原本是荷蘭最後的機會,卻在與首相約翰·德·維特的內部傾軋中徒然地消耗掉了,若是荷蘭人能夠退而求其次,保證首相所掌握的政權不受動搖,至少在戰時,那麽在只有一個聲音的情況下,荷蘭也許還能組織起一些力量抓住套在脖子上的絞索,得以苟延殘喘。

但就像是拿在路易手上的這封信件,橙帶黨對首相的憎恨終於在威廉三世失蹤後徹底地爆發了出來,他們不管不顧地煽動了那些暴民,將荷蘭最後一絲生機扼殺在了小廣場了,即便法國國王已經對荷蘭宣戰,他的軍隊已經分做三路入侵共和國,阿姆斯特丹的議員們所關心的還是誰能夠成為下一個大議長與首相,這封寫給奈梅亨市長的信就是在慨然承諾種種好處之後,請求這位市長在之後的選舉中支持他。

奈梅亨的市長就跪在路易的身前,與其說是他已經徹底地屈服在法國國王的腳下,倒不如說是他曾經給予希望的那些人的愚蠢行為,完全地摧毀了他的幻想,在路易燒掉那封信之前,他已經看過那封信了,他是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的,哪怕裏面有稍微提及一點有關於軍備或是防務,又或是對戰事的關心也好,但沒有,即便信件發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法國對荷蘭宣戰的第二天,也是一樣……若是只看這封信,誰都會以為戰爭並不存在,荷蘭也還是那個強大而又富有的天賜之地。

“我已經拿了很多把這樣的鑰匙。”路易說,他玩弄著那把足夠他手臂長的,沉甸甸的銀鑰匙,荷蘭不愧為是荷蘭,即便是一座城市,它獻出的銀鑰匙也是分量十足,並且鑲嵌著碩大的鉆石與寶石,但這些並不能遮蔽路易的眼睛,他來到這裏,並不是為了區區財富,或者說,不僅僅是為了財富,他要金蛋,也要那只會下金蛋的雞——“我從不認為,一把鑰匙就能打開人們的心,尤其是幾個小時前,這座城市的人們都還是我的敵人。”

這句話讓奈梅亨市長顫抖了一下:“陛下……”

雖然巴黎的人們,會高聲贊美他們的國王是多麽的仁慈與良善,洛林與阿爾薩斯的人,還有佛蘭德爾的人卻不會,這位國王從來就能清晰地區分敵人和忠誠於他的人——就奈梅亨市長從小冊子與報紙上看到的,這位年輕的國王囚禁了洛林公爵,強迫他將洛林賣給自己,而後又在戰場上殺死了洛林的真正繼承人,他的巫師在洛林散播瘟疫,召喚魔鬼,他將那些感染了瘟疫的可憐人驅趕進火堆,或是將他們流放到洛林與阿爾薩斯之外的地方。

而在他奪取了佛蘭德爾之後,在佛蘭德爾,這位國王施行的是軍管制度,小到一個定居點,都必須報上明確的長居人口數字,甚至連一個嬰兒都要登記上去,成年男性需要為國王服役——建造數之不盡的工事、堡壘、倉庫與道路,國王的軍隊就居住在這樣的堡壘裏,在寬闊平坦的道路上行走,而在軍隊後面,是浩浩蕩蕩的隨軍商人,他們負責將軍隊收繳,或是民眾為了納稅而繳納的呢絨或是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換成食物、帳篷和毯子等補給。

這種情況簡直就如同荷蘭的船長們在東南部航行時見到的一種樹木,它的根系不在泥土裏,而是在另外一棵樹木上,它的根伸入對方的樹皮裏,吮吸裏面的汁液,好讓自己長大,被它寄生的樹木會逐漸變得虛弱,而它卻會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而奈梅亨,乃至整個荷蘭也即將迎來這樣悲慘的命運。

法國的國王雖然在口中稱頌上帝,事實上卻根本不是這麽回事,他就和任何一個天主教徒那樣滿身虛偽,有一顆貪婪的心,他以一個可笑且虛假的理由侵吞他妻子的父親以及弟弟的領地,也就是佛蘭德爾,而一個廣闊的佛蘭德爾都無法滿足住他的貪欲。在今天之前,奈梅亨的市長依然會認為,法國國王對荷蘭的企圖終歸會是一場美夢,哪怕荷蘭在陸上只有兩萬人的軍隊,可難道其他國家就會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吞並了佛蘭德爾之後,繼續吞並荷蘭嗎?若是說佛蘭德爾只是一群產出呢絨的羊,荷蘭卻是一頭健壯的乳牛,只要付出微小的代價,就源源不絕地從它身上擠出雪白的乳汁來。

他想的也許沒錯,但很顯然,那些國家是不會允許歐羅巴再出現一個凱撒,但這不是說,他們就會因為這個原因,白白地耗費自己的力量與錢財,事實上,就奈梅亨市長所知,被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聯合起來的丹麥等國家,已經陳兵邊界,但他們只是在荷蘭人的哀鳴中等待著機會,他們不喜歡法國人,但也不喜歡荷蘭人,他們的企圖與法國並沒有什麽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