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聖但尼(6)

裏爾淪陷之後,西班牙人在佛蘭德爾只剩下了八千人,也許還有一些傾向於西班牙人以及英國人的佛蘭德爾人願意阿附前者,但也只可能有三千人到四千人,而且這其中,騎兵與火槍手的比例很少,人員的成分也比較復雜,在整個7月份,法國的國王將裏爾作為主要駐地,他的軍隊以此向鄰近的城市,如貝蒂納、阿爾芒蒂埃爾等小城發動攻勢,將這條防線打造的更堅固,而在盧森堡的孔代親王與盧森堡公爵,在敦刻爾克的奧爾良公爵,也是節節勝利,一路凱歌,從國王懸掛在行宮裏的地圖可以看出,三道鋒銳的箭頭正在毫不動搖地往布魯塞爾,也是佛蘭德爾的中心,桂冠和要害而去。

法國的軍隊停留在裏爾,並非如西班牙人所期望的,不是懈怠,也不是因為受到了什麽嚴重的打擊,而是蓄勢待發——“法國的敵人,”路易端著滾熱的咖啡,盯著地圖說道:“可不是布魯塞爾,甚至不能說是西班牙人。”他嘲弄地一笑,“而是神聖羅馬帝國和羅馬教會。”

在路易的大軍猶如摧枯拉朽的颶風一般掠過佛蘭德爾的時候,神聖羅馬帝國則在忙於聯合法蘭西所有的敵人,而羅馬教會自從十字軍戰役不再之後,其政治重心早就從法蘭西轉到了神聖羅馬帝國,雖然現在的每個法國國王還是沿襲著“虔誠的聖路易”的名字,但大家都知道,鑒於王權與教權的沖突,他們只有可能是敵人。

不過若是有人站在這幅地圖前,也很難說這些國家與教會是在杞人憂天,首先,從敦刻爾克出發的奧爾良公爵率領的軍隊與國王禦駕親征的軍隊直接威脅到了布魯塞爾,一旦布魯塞爾被奪取,那麽佛蘭德爾地區徹底淪陷也就是時間問題,而我們往上看,就能看到荷蘭,荷蘭的體積與現在的佛蘭德爾地區相仿佛,而且英國與法國的政府雖然是敵人,他們的國王卻是親愛的表兄弟與朋友,英國與法國之間固然有仇恨,但現在英國人與荷蘭人的戰爭卻是硝煙未散,荷蘭如今能夠在與英國的海上戰爭中隱約占據上風,卻沒辦法在陸地上對抗強大的法國,現在卡爾十一世還未親政,他的母親是荷爾斯泰因-戈托普的海德維希·伊麗歐諾拉,她的家族曾經統領丹麥,瑞典與挪威,現在雖然已經分裂了,但她仍然不會高興看到法國在繼得到佛蘭德爾,威脅荷蘭,繼而影響到丹麥和瑞典,更別說法國對曾經的女王克裏斯蒂娜的庇護,她大權獨攬,剛愎自用,直接越過了自己的兒子和國王與神聖羅馬帝國的使者達成了協議。

另外一個國家,瑞士也是如此,因為盧森堡公爵與孔代親王所征伐的地區可不僅僅是一個小小的盧森堡,他們最先奪取的是同樣屬於西班牙的弗朗什-孔泰地區,而這個地區正與瑞士緊緊相連,而瑞士的顧慮也與荷蘭一樣,他們也是一個小國,根本無法對抗法國這樣巨型戰車的碾壓。

神聖羅馬帝國更是不必多說,如果路易的佛蘭德爾戰役能夠取得期望的成果,那麽我們就可以看到法蘭西是如何展開雙臂,親密地將神聖羅馬帝國擁抱在懷裏的……

“你覺得我該怎麽做呢?”路易仿佛自言自語般地說道,輕輕地點著地圖,十七世紀的地圖一如宮廷或是教堂的天頂畫那樣輝煌華麗,上方是法蘭西的主保聖人米迦勒與聖但尼,周圍環繞著柱廊、絲帶與花卉,下方是承托世界的巨人,國王的手指上戴著一枚鉆石戒指,在十四世紀的時候,鉆石的切磨方式是尖琢形,也就是最簡單的八面體外形,進而拋光;等到十五世紀,原先用於祖母綠的桌形切割方式被用於鉆石,也就是磨掉八面體上方的一個尖角,玫瑰式切割出現在一百年前,有二十四個三角形切割面與一個底面,而在不久前,一個凡爾賽的珠寶工匠自豪地向國王獻上了他精心切磨的一件成品——也就是枕形切割,明亮式切割的雛形——鉆石的亮度和火彩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體現。

它幾乎覆蓋住了國王的三分之一的指節,在蠟燭的照耀下,更是璀璨的如同星辰一般,邦唐看著它從敦刻爾克移動到根特,從根特移動到荷蘭,從荷蘭移動到丹麥,丹麥的上方就是瑞典,“你知道嗎?”路易說:“十年前的時候,我也很喜歡狩獵和騎馬。”事實上,與其說是他喜歡狩獵和騎馬,倒不如說是年少的國王用這種方式來避免與王太後,以及馬紮然主教不可避免的爭鋒——這不是感情上的問題,而是,在你掌握著一個國家的命運,隨口一句話,一個命令就能改變成千上萬人的命運時,你很難不想去做什麽……而馬紮然主教,王太後安妮或許並沒有想過要永久地統治這個國家,但他們同樣可以認為國王還太過年少,幼稚,無法承擔起如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