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黑死病(第2/3頁)

國王沒有說話,只是望向黑沉沉的窗外,他幾乎可以說是一意孤行地推行了巴黎的重造工程,就是擔心過於密集和肮臟的城市會導致瘟疫蔓延,沒想到奧爾良公爵菲利普沒在巴黎罹患瘟疫,倒在百裏之外的洛林倒下了——“我需要洛林現在的情況。”國王低聲說:“還有奧爾良公爵的。”

“我會讓我的孩子們去看看。”梵卓親王說,而後他就離開了國王的書房,就連分身貓仔也沒有留下,和死敵待了這麽一會就夠讓他難以忍受的了。

以拉略一直保持著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國王看向他的時候才有意收斂:“陛下?”

“如果只是南錫爆發了黑死病,不應該是你來回報我,”路易說,雖然他的胸膛還有烈火在燃燒,但他的頭腦已經冷靜下來了:“你還想告訴我什麽?”

“陛下,您不覺得自從您圍困羅馬以來,羅馬教會就變得格外安靜嗎?”

“你是要說……”

“是的陛下,雖然我不能確定,但您想想,血杯原本是被掌握在誰手裏的呢?馬紮然主教先生,”他說:“事實上最先擁有它的羅馬教會,在一次交易中它被黎塞留主教取得,當然,對於羅馬教會來說,他們以為給出的只是使用權,畢竟作為褫奪收入,教士們的遺產本該屬於教會,誰知道呢,黎塞留把它留給了馬紮然,馬紮然把它留給了您……哦,當然,原先如此,現在據說它已經還給了血族,在那位梵卓親王的手裏。”

“你是說他們也會有腐鐲。”國王說,他的聲音十分低沉,而且虛弱,毫無威懾力,但以拉略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現在的國王急不可待地需要所有與此有關的訊息,所以他是平靜的,就像是等待著獵物踏入陷阱的獵人那樣,反而沉浸在一種忘我的境界裏,無用的情緒被排除之後,余下的東西就變得可怖起來。

“我不太清楚,不過我們的一些修士被羅馬教會召喚——據說羅馬教會的教士們正在忙碌於準備大彌撒所需的種種事務,不是一台,而是很多台,密集的數量勝過十一月到五月,可是,陛下,聖體聖血節剛過去,距離聖母升天節還有兩個月之多,許多彌撒用品是不耐儲存的,一些商人還被要求在兩周內交貨,這就讓人奇怪了……最近有沒有哪位國王要死了,或是那位將來的國王誕生了,只能說他們大概預料到了要有什麽做大彌撒的事情發生。”

“這對教會又有什麽好處呢。”國王輕聲問道:“他們自己也很危險。”

“唉,如果世界上都是我們這樣的聰明人就好了,陛下,”以拉略厚顏無恥地說道:“但問題就在這裏,您帶來的恐懼與恥辱讓整個羅馬教會陷入了一片與痛苦之中,您也知道,對於一些蠢人來說,強大的力量或許會令他們畏縮,但若是多到了他們無法承受的地步,他們倒是會像被逼到了角落的老鼠那樣,跳起來咬您一口呢,至於之後是不是會被您摔死,或是燒死,他們大概是想不到這些的——另外,洛林與梵蒂岡間隔著半個法國,三分之一個神聖羅馬帝國,一整個瑞士和三分之二個意大利,他們也許覺得,黑死病是不會傳到羅馬的。”

以拉略倒是沒說錯,羅馬教會的人也許(他們的嫌疑很大)會不在乎黑死病的再次泛濫會死掉多少人,但無論是法蘭西的路易十四,還是神聖羅馬帝國的利奧波德一世,又或是瑞士的聯邦委員會,以及控制著米蘭公國的西班牙,都不會對此視若無睹,他們必然盡心竭慮,而教會……

“教會只需要祈禱就好。”以拉略說:“對了,還有,他們還會指責,某些國家,或說是某位國王,需要為這場浩劫承擔起責任來。”

“他們是想讓我身著亞麻長袍,赤足站在瓦諾莎城堡外祈求教皇的寬恕嗎?”路易嘲諷地問道:“或許還要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同樣衣衫襤褸地站在身邊?”

“這可能是他們最想要看到的。”以拉略說:“不過他們也許更想要奪回聖職任免權和收取教會稅賦的權利。”

“你知道他們計劃什麽時候讓這件事情爆發出來嗎?”

“就在這幾天了,陛下,”以拉略說:“也許就在明天。”

“只要不是立刻,我們就有辦法。”路易蒼白著臉站起來,“邦唐,去通知王太後,王後和王太子,讓他們立即動身前往聖母院——還有孔代親王,孔蒂親王……”他說了一連串的王室血親親王與公爵們的名字。

此時正是深夜,可以說是大半內廷外朝傾巢而出,難免會引起人們的好奇,巴黎的人們雖然有很多人都無法在黑夜中看清東西,但從盧浮宮到聖母院的一路上,火槍手和近衛軍們燃起了連綿不斷的火把,就像是在黑夜中開辟了一條光的河流,富麗堂皇的馬車一部接著一部,平素難得一見的貴人重臣都出現了,聖母院的大鐘敲響,拉裏維埃爾紅衣主教率領著教士們身著聖衣,一臉端莊肅穆地捧著聖經、聖物,舉著蠟燭,搖著香爐恭迎國王,一點也看不出他被達達尼昂伯爵拉起來的時候還在一位豐滿“名姝”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