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來自於米萊狄的提點

盧浮宮原先是座軍事城堡,當然,這注定了它不會如楓丹白露那樣被密林簇擁,以免敵人可以伐倒樹木來做工程設備,即便之後它被不斷地予以整修甚至重建,王宮裏也沒有太多碧樹繁花,只是從U型建築群的凹陷處延伸出去,就是人們所熟知的杜勒裏大道。這是唯一一處觸目所及都是冰冷的石材與金屬的地方,拉瓦利埃爾夫人揮退了侍女,雖然這種行為對一般的貴婦很危險,因為此時的巴黎雖然治安情況好了不少,但為非作歹之徒還是不少,時常有聽說有婦女和孩子被劫掠,雖然盧浮宮有著最森嚴的守衛,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還有在黑暗中的危險生物。

想到這裏,拉瓦利埃爾夫人的唇邊就不由得浮現出一絲微笑,要說危險,在這裏大概沒有人比她更危險的了,雖然作為一個女性狼人,她並不能說是狼人族群中最強大的,但面對普通人類,她若是直立,身高也要超過一個成年男性許多,更不用說那滿是肌肉的身軀所蘊含著的力量了,哪怕不用獠牙利爪,只一揮,她就能打掉一個人類的頭顱——而後突然,她的笑容消失了,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國王才會對自己如此冷漠……在她閱讀過,和聽過的小說裏,可沒有一個強壯得可以隨時與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對抗不落下風的佳人啊……

“您應該回去了。夫人。”她的侍女還是跟了上來,不安地說。

拉瓦利埃爾夫人知道她為什麽會不安,除了黑夜對凡人的威脅之外,還有她的行為,對於王室來說是相當不得體的,而這位侍女,出身並不高,如果拉瓦利埃爾夫人觸怒了國王,被驅逐出盧浮宮,其他的夫人不會需要她們服侍,她們也就要離開這個富麗堂皇的夢想之地了——“不,”拉瓦利埃爾夫人說:“我要去小教堂。”

在這個上帝與國王一同統治大地的時代裏,任何一座建築裏必然都會為人們崇敬的天主留下一塊凈地,盧浮宮當然也不例外,這座小教堂距離王太後居所不遠,但與喧鬧的宴會大廳還有段距離,她們越走,就越是安靜,到了最後,竟然只有她們幾個人的腳步聲,拉瓦利埃爾夫人的耳朵輕微地動了動,等到了小教堂,她就借口說要做自我懺悔,進了告解廳。

小教堂的告解廳猶如一對連接在一起的木質房間,拉瓦利埃爾夫人小心地讓開懸掛在門前的銀十字架,拉開門走了進去,她一坐下,對面也就走進來了一個人。

但拉瓦利埃爾夫人並沒有立即說話,直到從稠密的花格裏流瀉出一聲低沉的笑聲。

“是誰?”拉瓦利埃爾夫人警惕地問道。

“啊,可敬的夫人,”對方說,“我還以為您知道我是誰呢。”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當然不可能是前來聆聽懺悔的神父。

“我在庭院裏的時候就聽到你的腳步聲。”但拉瓦利埃爾夫人可以從中途離開,別人當然也可以,只要她們都不受別人關注——所以她沒有放在心上,可就在她們前往小教堂的路途中,那個腳步聲還一直跟隨著她們,那就不對了,等到了教堂,那個腳步聲從教堂門外移動到了告解廳附近。

“多好的能力啊,”對方感慨地說:“為什麽不能為我們的陛下所用呢?”

聽到這句話,拉瓦利埃爾夫人耳後的絨毛都要豎立起來了:“你是誰?”

“您應該問我,我的陛下是誰?”窗格突然啪地一聲打開,對方含笑側過頭,看向拉瓦利埃爾夫人——那是只有數面之緣的米萊狄夫人,拉瓦利埃爾夫人對她知道的不多,但據說,她也是國王的愛人之一,只是不受承認,另外的就是,她似乎也相當得國王的看重和信任。

“拉瓦利埃爾夫人,”米萊狄說:“別緊張,夫人,別對我露出獠牙,更別伸長爪子,我和你的陛下應該是同一個人——所以我和您有著同樣的煩憂。”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拉瓦利埃爾夫人說:“您確實忠誠於陛下嗎,路易十四陛下。”

“瞧您說的,您都是個英國人,”米萊狄說,“我還是法國人呢。”她在空中按了按手,然後,猶如某種魔法,也許就是魔法,拉瓦利埃爾夫人緊張不安的心情突然平復了下來,她重新坐好,看向米萊狄,她隱約有聽說,米萊狄之前的聲譽實在不怎麽樣,達達尼昂伯爵還聲稱她曾經是個騙子和囚徒,不過只要有國王的寵愛,就算將血淋淋,赤裸裸的罪名擺在他們眼前,宮廷中的人也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

“我之前就看到了您突然離開了大廳,而後又聽到了您在嘆息。”米萊狄說:“但要讓我說,夫人,您是受王室承認的,在貴女中,也就是王太後、王後與女公爵有資格走在您前面罷了,還有什麽事兒值得您滿懷憂慮呢?看看我吧,”米萊狄說:“我甚至只有一個子爵夫人的頭銜,幾乎進不了盧浮宮,沒有國王發話,我也無法來到這樣重要的宴會上,等會兒,我還要在黑暗和冷風中回家,而您,您在距離國王最近的地方就有一個套房,您知道有多少人在羨慕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