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楓丹白露的一些事情(2)

“那時候你還軟乎乎的呢。”路易感慨地說:“就像是一塊加了奶油的面團。”

“我聽說您正準備用您小時候的教材作為普及教育的教材,”菲利普擔心地提醒道:“但在文法上您還是多多考慮一下吧。”

“那是因為你忘記了自己在那個時候的樣子,我卻記得很清楚,菲利普。”路易說:“你知道,若是我派你去了洛林,而你就死在了這道旨意裏,那麽我會用我的余生來痛苦和懊悔。”

“我發誓我不會,我會像是保護您那樣保護我自己。”

“那麽記得你的誓言。”

“絕不忘記。”

前面就是國王與王後套間,談話與同行就此為止。

大臣們暫時還不知道國王做出了怎樣的一個決定,不過對國王來說,奧爾良公爵菲利普是他最中意的一個人選,首先他不必懷疑菲利普對他的忠誠——阿爾薩斯與洛林之前的幾百年一直只是名義上屬於法國卻無限地傾向於神聖羅馬帝國的,如果去到那裏是一個有野心,或是愚蠢的人,阿爾薩斯與洛林可能就如那些落入了羅網卻又從打開的縫隙中跳出去的鳥兒那樣,脫離國王的掌控;其次,奧爾良公爵在還未繼承加斯東公爵的領地之前,就已經是個富有到足以向國王放貸的人,既然如此,他對金錢的渴望就不會太過熱切,國王可以放心讓他去管理洛林與阿爾薩斯即將展開的新產業,不用擔心出現第二個富凱或是馬紮然;最後,正如菲利普所說,洛林危險,但比起真正的戰場,一兩場小叛亂倒是可以作為王弟的試煉,像是如菲利普這樣,有身份,有爵位,有才能的人,只把他放在巴黎或是凡爾賽就太可惜了,但在戰場上以身殉國的年輕人太多了,就連統帥也無法幸免——;洛林和阿爾薩斯都可以作為在大戰之前的磨刀石,這樣,若是以後有更危險的工作,國王也可以放心地交給菲利普去做。

國王和一行人道了晚安,大家就各自去休息了,畢竟明天還有一件大事。

路易即便來了楓丹白露,也不可能真的沉浸在繁花碧水之間,除了政務,英國使團在數日前抵達巴黎,今日正是他們被允許在楓丹白露覲見過國王的日子——所以雖然國王和奧爾良公爵已經講定了,但奧爾良公爵還不能走,年輕的勒布倫畫師——最近被引薦到國王面前的一個年輕人,要為他做一副精美的畫像,好讓使者們拿回英國,給查理二世與王太後,以及亨利埃塔公主看。雖然後兩者離開巴黎也只有區區幾個月——菲利普在一次舞會上嘲笑了亨利埃塔公主的新發型,讓她不由得在人後啕嚎大哭的事兒仿佛還在人們的耳邊,不過既然這是傳統和不成文的規定,菲利普也只能乖乖聽從國王的命令,從他寶貴的時間裏抽出一兩個小時來充當畫師的模特。

勒布倫畫師還不足三十歲,他的老師是普桑,之前曾經在意大利遊學多年,他一回到巴黎,就有幸被大法官塞吉耶舉薦給國王,塞吉耶正是最先遵從國王的命令搬遷到蓬圖瓦茲的十四名法官中的一個,所以在國王回到巴黎後,他毫無疑問地受到了重用,甚至得以在國王與王後的婚禮上充當使者和儐相,這位也可以說是寵臣的人物,也如此時流行的那樣,不斷地向國王舉薦各種各樣的人才。

勒布倫之所以被國王看中,除了他是個法國人,家中世代都忠誠於國王之外,其寫實和溫潤的筆觸也要比其他畫師更得國王的喜歡,他親手將王弟菲利普帶到畫師面前,告訴他說,他希望畫師能夠盡可能地描繪出王弟最高貴而又溫情脈脈的一面,畫像的地方被安排在弗朗索瓦一世的王室夫人愛普當公爵夫人的房間,這裏光線充足,又因為被搬走了大部分家具而顯得格外曠闊。

王弟對此相當的不以為然,他可不認為亨利埃塔公主的記性會那麽差,他一等到國王離開,就對畫師做鬼臉。

勒布倫聽說大殿下對這門婚事不但不熱衷,甚至毫不在意,看來是真的了,但就算他只是一個畫師,也知道這門婚事非成不可,國王已經有了一個西班牙公主做妻子,達成了與西班牙的盟約,奧爾良公爵菲利普的婚事就不會被輕易浪費,同理,他們也不會再允許一個哈布斯堡的女兒進入盧浮宮,這樣奧爾良公爵的選擇面就變得非常狹窄了,雖然也有荷蘭、匈牙利等國在試探,但在猶豫良久後,國王和王太後一致認為,曾經在他們身邊長大的亨利埃塔公主會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但就和任何一種約定那樣,國家與國家之間永遠不會有所謂的小事,情感放在後面,利益放在前面,英國的使團由路易久聞其名的喬治·蒙克為特命全權大使——這位可敬的先生,他先是查理一世的大臣,後來又對護國公克倫威爾屈膝效忠,等到克倫威爾失去了人們的信任,他又轉而投向查理二世,或許有人要嘲笑他就像是一支公雞風向標那樣隨心所欲地轉來轉去,那麽如果你知道,在奧利弗·克倫威爾已死,而查理二世還在外流亡的時候,就有人慫恿他登上國王的寶座,卻被他堅決地拒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