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路易(第2/3頁)

當然,正如之前所說的,他將宮廷中的密謀事務交給了菲利普——忘記說一句,除了國外之外,法國宮廷之中,也同樣在王弟的職責範圍之內。

真正的密探首領是柯爾貝爾,人們鄙夷他的出身,因為他只是一個隨駕商人,但商人的覆蓋面本來要比“名姝”和貴人更廣闊,和他們打交道的人更多——而且商人們對情報原本就足夠敏感,不然他們又怎麽能夠囤積居奇,買空賣空呢?而且無論何時何地,戰爭永遠與糧食、軍備與運輸脫不開關系,只要能夠掌握住商業社會的動向,想要推測出任何一個國家與地區的情形就不是什麽難事。

另外,雖然有主教的饋贈,國王更願意打造出一支僅屬於自己的隊伍,商人適逢其時地進入了國王的視野,相比起“名姝”,盜匪和教士,商人的涉及面更廣,而且如過有商人多嘴饒舌,察形觀色也不奇怪,畢竟很多時候商機還勝於軍機,更重要的是,接受了查理一世的教訓,路易不想將商人階級逼迫到暴動然後砍掉自己的腦袋,在暫時無法撼動教士與貴族的利益又不能減免商人的稅負之前,他只能設法將榮譽和頭銜掛在鉤子上,看看能不能設法釣起這條仍然被人忽視的大魚。

大魚肯定是有的。

菲利普才離開,柯爾貝爾就來了,他帶來了最新的鑄幣——在路易登基的時候,他雖然只有五歲,但馬紮然主教還是為他鑄造了一埃居的銀幣作為慶賀,在那枚銀幣上,路易的側面頭像簡直就像是一只烘烤得非常完美的小白面包,鼓起的面頰讓他顯得十分稚氣,馬紮然主教在路易十四歲成年的時候曾經想要重鑄一枚銀幣作為慶賀,但當時局勢緊張,所以路易在考慮之後還是拒絕了,現在他不但已經正式執政,而且也有了一個繼承人,鑄造錢幣的事情也自然而然地放在了行程表的前列。

柯爾貝爾只是財政大臣,雖然被授命負責最新的金路易的鑄造事宜,但負責設計錢幣的人還是有專業人員負責,夏爾·勒布倫,他的家族一直在法蘭西王室服務,只是他的父親與祖父都擅長雕刻,而他擅長繪畫,他的老師也是深得路易十三青睞的普桑,他還曾經跟隨普桑到意大利學習過,對於古希臘的人像雕刻有著深刻的認識與心得。

這些還不是路易最終選擇了他來負責這項重要工作的緣故——這位正當不惑之年的畫家之所以得到了國王的信任,是因為他,他的家族徹頭徹尾的都是保王派,在國王流亡在外的時候,他甚至曾拒絕過為加斯東公爵和孔代親王服務,對一位畫師來說這樣的行為是很危險的,因為這兩者都有權力把他投入監牢,甚至把他絞死,幸而他還沒愚蠢到束手就擒,在回絕了那兩位大人物後他就馬上逃走了,之後聽說國王在聖日耳曼昂萊的時候,他還委托了一位顧客代為轉奉了一本精美的手抄聖經,獻給王太後。

就像是記住仇人,像是這些盡了一份心力的小人物,路易也不會忘記,雖然夏爾先生的天賦實在只能說是平平,無法與那些天資卓絕的畫師相比,但路易還是將一大筆買賣——在暴亂中,盧浮宮的天頂畫幾乎全都被煙灰和火焰毀了,需要大量的修補與重畫,這些工作全被交給了夏爾·勒布倫,他也不負國王的期望,完成的又快又好——可憐的是王弟菲利普總是欲言又止……他的王兄幾乎可以說是完美無缺,除了那糟心的審美,倒不是說他的審美等同於審醜,而是……路易顯然更傾向於實用主義或者說……直男主義,對於一些細微的差別他即便能夠分辨出來也不會在乎。

所以在人們暗地裏眾口一詞的emmmm後,夏爾·勒布倫還是驕傲地接過了國王交給他的任務,他設計了一埃居的銀幣,也設計了價值二十裏弗爾的金幣,銀幣上的路易帶著桂冠,卷發披散在肩頭,下方是扣住的鬥篷,他年輕的額頭平直光滑,眼睛炯炯有神,直視前方,鼻梁高挺,嘴唇緊緊地抿在了一起,銀幣的反面是如路易登基時的盾牌紋章,上方是王冠,盾牌裏是王家的象征百合花。

金幣上的路易則去除了桂冠和鬥篷,完全地呈現出了年輕國王的個人魅力,錢幣反面是一個等長十字架,十字架的頂端是王冠,中間是四朵百合花。

“都很好。”路易說,一邊摩挲著錢幣的表面,此時的錢幣鑄造已經開始使用螺旋壓幣機,更快,也更美,銀幣與金幣的邊緣都有一圈防止有人故意磨掉一部分來斂財的鋸齒紋,人像精美,年代與字母都很清晰,國王點頭表示滿意,一邊放在手中輕輕地掂量著分量:“這裏面有多少金子和銀子?”他問。

每一國,甚至每一個擁有鑄幣權的領主,都會對錢幣中的含金銀量諱莫如深,這很正常,在大量發行錢幣的時候,只要些許差異就能獲得大量的純利,路易現在很需要錢,但他並不打算在錢幣上做手腳,就像是意大利的弗羅林,西班牙的皮阿斯特,匈牙利的福林,荷屬安的列斯盾,波蘭的茲羅提……錢幣的真正價值同時也意味著一個政府或是國家的公信力,除非法蘭西能夠如同之後的龐然大物,擁有不可動搖的地位,才能夠不去在乎這些,別說是錢幣的真正價值,哪怕是一張彩色印刷的紙張,一樣可以令人趨之若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