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迎接前瑞典女王克裏斯蒂娜的一些事情(上)

達達尼昂伯爵與柯爾貝爾先生如何回到巴黎,又如何得到國王的撫慰與獎勵,我們暫時不提,整個巴黎的人們都只在討論一件事情,那就是曾經的瑞典女王,克裏斯蒂娜·亞歷山德拉將要到巴黎來,在此之前,正如提到過的,這位女性統治者已經在羅馬皈依了天主教,所以法國王室也對她表示出了十足的善意。

如果說還有什麽值得一提的,那就是蒙龐西埃女公爵,她用五十萬裏弗爾換取了國王的寬恕,以及王太後的憐憫,她一得到被寬赦的消息,就立即乘坐馬車趕往巴黎,對於其他人來說,這位大郡主居然能夠在一年不到的時間裏就重新回到宮廷裏,實在令人羨慕,只有蒙龐西埃女公爵自己知道這幾個月她就像是死了一次,又活了一次,她這次的態度異乎尋常的恭敬,尤其是聽說,馬紮然主教有意讓克裏斯蒂娜夫人先去覲見國王而不是自己的時候——她就又拿出了十萬個裏弗爾,用於支付之後的接待費用。

對此就算是王太後安妮也沒什麽可說的了,畢竟她知道路易一直在為空蕩的國庫擔憂,她在杜勒裏宮見了蒙龐西埃女公爵,女公爵一見到她,就馬上跪在了她的身前,吻她的裙擺,用淚水洗了王太後的腳,王太後原諒了她,讓她坐在她身邊,然後當著女公爵的面,派出使者去召喚國王與安茹公爵——當然這也是一種姿態,就像是女公爵當初接見國王特使一般,她也不可能讓國王與安茹公爵恭候於此等待她大駕光臨。

這天巴黎正下著雨,雨水讓原本塵土飛揚的地面變得泥濘不堪,國王帶著他的火槍手們回到杜勒裏大道的時候,不但是他們的馬匹,就連他們披在身上的大氅也滿是汙濁的泥水,國王一邊將水泥的制作提上事程,一邊又不免為了這有一筆多出來的支出而蹙眉,在奪回巴黎的戰鬥中立下了功勛的兩支軍隊仍然在凡爾賽駐紮,雖然主教先生和王太後都認為國王應該給他們一筆賞賜後打發他們走,但不說紹姆貝格將軍與蒂雷納子爵,就算是為了能夠留下這些經歷過戰爭的士兵路易就不會采納他們的意見——但問題,是的,還是錢,錢,錢。

有時候國王也不免想,能夠繼續將博獎的生意繼續下去就好了,但據富凱回報說,在他回到巴黎之前,就有幾個領主嘗試著做了同樣的裝置和印刷票劵來牟利,只是他們過於貪婪,次次都將獎池瀝了個幹凈,人們聚集在一起,發現他們並不可信後,就連富凱的買賣都受到了影響,如若不是他每次都如國王囑咐的,將首獎設得高高的,又將那一盒子金幣明明白白地放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只怕他甚至會因為是外省人的關系,以詐騙的罪名被送入監牢呢。

而且路易也很清楚,如同抽血一樣的博獎生意只會讓法國變得更加虛弱,如果不是對著自己的敵人,他是不會這樣做的。

但讓他意外的是,蒙龐西埃女公爵竟然能夠在這個時候做出如此慷慨的回報,雖然她是為了回到巴黎,重獲榮寵,但這些正是國王能夠給她的,他甚至還要感謝她,至少他現在不必為幾天後應該以怎樣的姿態與規模接待前瑞典女王而煩惱。

就在這樣復雜的情緒中,國王昂首闊步地走進了女眷們的房間,蒙龐西埃女公爵離開巴黎,離開國王不過幾個月,但她幾乎認不出路易了——路易在她的印象裏一直只是一個溫柔偏於懦弱的少年,現在他卻已經完全是個年輕的男子漢了,他大約有五英尺六英寸左右——蒙龐西埃女公爵如此確定是因為她現在正是五英尺五英寸左右,在幼兒時猶如晨光般的淺色卷發開始轉深,呈現出如同陳舊的金子樣的色澤,顯得他的皮膚更加白皙,他穿著一件深紫色的錦緞外衣,綴著鉆石紐扣,經過擦拭的長靴烏黑發亮。

女公爵一見到國王,就深深地伏下身去,王太後讓國王吻了她的手,才將路易帶到蒙龐西埃女公爵面前。

“我來向你引薦一位叛逆的公主,”王太後說:“她在不久之前做了一些非常令人傷心的事情,但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悔改了,陛下,她現在希望能夠獲得您的寬恕,您覺得呢?”

雖然他們都很清楚對方是誰,但這樣的流程還是要走,路易看了一眼仍然低著頭的蒙龐西埃女公爵——一年前她可沒那麽溫順,現在他只能期望她確實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樣的錯誤,他向前走了兩步,伸出手,女公爵接過去,吻了吻,“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國王溫和地說:“只要別再讓我失望了,堂姐,”他握住女公爵的手,讓她站在自己身邊:“我之前正在凡爾賽,”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一聽到你來了,我就急忙趕回了巴黎——菲利普也是,只是他為了見你隆重裝扮了一番,在下雨的時候騎馬不免要濺上許多泥水,所以他乘坐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