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吸血鬼之間的爭鬥

路易還沒來得及回答,一股強勁的氣流就從他身前卷了過去,黑色的颶風將吸血鬼高高卷起,然後將他擲向胡桃木墻板裝飾的墻壁,木頭在吸血鬼的身體下粉碎凹陷,幾乎與此同時,不等阿蒙做出反應,一柄尖利的手杖刺向了他的喉嚨——閃爍著微光的銀色杖尖貫穿了那蒼白的咽喉,來人卻微微一驚,因為他在刺下去的時候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假象在他面前瞬間消失,他一手繼續握著手杖,半懸浮在空中,一手拔出身側的細劍,正與阿蒙與的利爪碰撞在了一起。

“這可真是有點令人驚訝,”不知道什麽時候倒懸在天頂上的阿蒙說道:“您也有這樣有失風度的時候。”

來人沒有回答,他冷漠地抽回了手杖,在下一個瞬間,兩個非人類迅速地在國王的寢室裏戰鬥了起來。國王的寢室雖然不小,但阿蒙與外來者都是超過六英尺的瘦長身材,所以幾乎可以說,他們是圍繞著國王相互廝殺的——不但是利劍、手杖還有他們的獠牙利爪,蠟燭再次熄滅,月光忽隱忽現,路易的眼睛根本無從捕捉到他們的身影,只能從偶爾的停頓裏才能看出他們誰更具優勢——後來者雖然握有武器,但國王仍然可以發覺他相當有節制,他不是來殺死阿蒙或是給他一個慘痛教訓的,而只是想要把他驅趕出去,但阿蒙顯然要更瘋狂,或者說,他一戰鬥起來,就像是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他的影子此起彼伏地鼓動著,想要從裏面爬出來。

阿蒙也注意到了,他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任憑那根手杖刺入自己的肩膀——他筆直地站著,遺憾地看向路易:“看來我們只有等待下次的再見了,陛下。”他說,向後退了一步,舉起了雙手,沉重的黑鐵框條玻璃窗蓬地一聲向著室內打開,冰冷的晚風隨著霧氣猛地湧入,路易本能地看向窗外,就在這一瞬間,阿蒙化成了數以百計的小蝙蝠,呼啦啦地向外飛去。

那位同樣陌生的先生沒有阻攔,等到阿蒙徹底消失了,他才走過去,像是一個人類那樣親手關上了窗戶,點燃蠟燭,蠟燭的光照亮了房間的時候,路易才發現房間裏就像是有兩頭大象在這裏玩過摔跤,墻板凹陷了不止一個地方,壁布撕裂,家具歪斜,玻璃破碎,裏面的飾品與衣物都被拋在了外面,床柱連同帷幔一起頹然地倒在榻上,和地毯一樣鋪滿了塵土碎屑。

這個景象實在是令人無語,路易看了看周圍,只有圍繞著他的一個約有三尺直徑的圓圈是幹幹凈凈的,他真不知道是不是該稱贊一下非人類們穩定的手腕與銳利的眼神?“我想我該感謝您,先生,”國王說:“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我想說我的名字無足掛齒,”那位先生說:“但我並不想要愚弄您,這是對您的不尊重,我是提奧德裏克,陛下,也是梵卓的族長。”

“提奧德裏克?這不是一個常見的名字,”路易慢慢地說:“它曾經屬於國王。”

“假如您要問我是否曾經頭戴王冠。”梵卓的族長提奧德裏克——一個吸血鬼這樣說:“是的,我的確曾是個國王。”

“但我聽說,裏世界與表世界是分開的。”路易說:“是有人在對我說謊,還是另有原因?”

提奧德裏克向前走了兩步,他就像一個盛行肅穆的大臣那樣穿著黑色的外套,面容俊美但帶著一絲陰郁。

提奧德裏克曾是法蘭克王國的第一個王朝梅羅文加王朝的國王,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與法蘭西王室始終保持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牽系——不知道為什麽,路易總覺得他的眼睛裏帶著幾分考量:“陛下,首先,這條律法,”他解釋道:“即便只是未成文的,也只能追溯到十世紀左右。但即便它被寫在羊皮紙上,印在木板上或是蝕刻在銅板上,裏世界也總有無視律法的叛逆之輩——您或許知道,英格蘭國王約翰·雷克蘭是在1216年被變成狼人的——加之裏世界與表世界之間的關系並不穩定……我是說……”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路易說——他知道巴黎一直流傳著一個笑話,路易十三的時候,有些大臣因為忍受不了國王的苛刻而向紅衣主教黎塞留抱怨,而黎塞留直言不諱地說,等國王年幼的時候你們就可以欺負回來啦。

很明顯,裏世界與表世界也是如此,在表世界的王權強大的時候,裏世界會蟄伏,遵守所謂的律法,但如果表世界的王權變得虛弱,那麽裏世界的非人也一樣會顯露出自己的野心——不過想想英格蘭的國王查理一世都已經被暴民砍了頭了,路易也不是那麽意外。

“那麽您是為了什麽而來呢?”路易問,他並不認為梵卓的族長只是偶爾經過這裏,又突然想要行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