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以跟我說你的名字嗎?”

“我沒有名字。”

“那我們來玩個遊戲,你可以在這張紙上畫畫,畫你最喜歡的場景就可以。”

筆遞了過來,還有一張白紙。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是……不會拿筆嗎?”

賀言坐了起來。

剛剛好像做了一個並不愉快的夢,但醒過來只有那種堵在胸口的窒息感還殘留著,卻已經記不起具體的內容。

倒有點像崔遠洵給他講的電影情節帶來的感受。

上午的電影場都沒什麽人,買爆米花可樂的就更少了。有一場電影買票的只有一個人,卻還是要放映。直到電影開場,那個觀眾也沒來。他就索性自己坐了下來,看著綠色的片頭出現,又有個人影映在幕布上,是崔遠洵也進來了,還抱著桶爆米花。

賀言其實很想在這部電影的情節裏找到什麽共情的點,讓自己假意哭一下,最好對著隨身攜帶的手指相機,說說自己被誤解的痛苦這種鬼話。可崔遠洵一進來,就影響了他的發揮,再加上這部電影實在是太難看了,搞笑的時候讓人尷尬得想鉆地縫,煽情的時候讓人發笑,賀言看了半天,決定還是把他的計劃給收回去。

“你怎麽玩手機。”崔遠洵提醒道,“進電影院還是要認真看電影的。”

“我沒玩。”賀言頭也不擡,“我在看我們要拍的電影簡介。”

“何羽鞍不是說,讓你別去搜嗎?會影響發揮。”崔遠洵不太贊同。

“……本來這個小攝像機是拍不到的。”賀言自我放棄地說,“現在你一嚷嚷,全錄進去知道我違規了。”

崔遠洵一愣,又想起這是個正在全程拍攝中的綜藝:“那你現在關了,就不算違規了,我可以給你講故事情節。”

“雖然他只說了不能搜,但講也應該不行吧?”賀言倒很佩服崔遠洵的腦回路。

倒也是,他們於是又看了五分鐘電影,情節更爛了,而且連爆米花都已經被吃光,實在無法再忍受這玩意兒,崔遠洵又說:“我還是跟你講何羽鞍的那部電影吧。”

崔遠洵講起電影的時候,敘述能力堪稱一流。

沉悶的電影院檢票員,每天從事著乏味的工作,直到他遇到每天逃課來看電影的高中少女。叛逆的少女生活有許多不如人意的地方,同學的排擠、父母的爭吵,她逃出來,與男主角相戀,卻苦於無法真正離開。

聽起來,似乎只是沉悶的愛情片。

“他終於拿到了那筆錢,來到女主的學校門口。剛好是放學的時候,他看到女主從人群裏走出來,女主也發現了他,站在原地,他走過去說,走吧,我們一起。

“這時候鏡頭是從上往下拍的,從傍晚被夕陽照著的樹蔭一直掃到女主的臉上,再到那只手。黎風的構圖非常美,這部電影還拿了攝影獎……”

“不是,別說鏡頭了,結局呢?”

“女主沒有跟他離開,仿佛看不見他一樣,繞開他,又走到人群裏去了。男主袖管裏的刀露了出來,又給了他的臉一個大特寫,然後就是尖叫和哄鬧聲,鏡頭慢慢轉向天空,有血滴在屏幕上。”

真是急轉而下的神結局,又沉默了一會兒,賀言問:“為什麽我聽你的語氣,你還挺喜歡這個爛片的?”

“也沒有,這的確是他拍得最差的。”崔遠洵看著屏幕上矯揉造作的主角們,“但有的人拍東西爛是真的亂拍,他是很認真地在拍爛片,不太一樣。”

“……我覺得何導演聽到你這種表揚還是會想揍你。”

可是電影太爛,看得困了睡過去,醒來時,想起的居然還是那個崔遠洵描述出來的場景。男主發現一切不過是自作多情的妄想,女主從來沒有想過跟他離開,血滴在鏡頭上,一開門可以望見一片天空。

電影廳裏的爛片也放完了,賀言站起來,揉了揉眼睛,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

“張晝呢?”賀言問,“昨天晚上他好像也是很晚才回來的。我們一共才三個人,這樣會顯得孤立他的。”

崔遠洵覺得奇怪:“那又怎麽了,你還要跟他一起上廁所嗎?”

“跟你說不通。”賀言泄氣地往外走,倒不忘把吃完的爆米花拿出去,“怎麽好多鏡頭都是跟你一起,這也太奇怪了!”

昨天看完節目新花絮以後一直隱藏著的真心想法,又在不經意間溜了出來。

這是賀言和他的團隊沒有預料到的走勢。和節目組拉鋸到最後的結果,是承諾保留某些沖突但不會惡剪,事實上來看,正片裏也的確給他留了點情面,導致網絡輿論雖然吵鬧,但並沒有形成一邊倒的全網黑局面。

但是……為什麽花絮裏全是他在跟崔遠洵你來我往,挑戰情商低谷?

還是去找張晝套套近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