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可恥又可惡

淅淅瀝瀝的秋雨, 在不知不覺中停了。

謝伯縉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姑娘,口口聲聲叫他不要睡著,她自己卻是沉沉睡了過去。

兩人的衣袍都濕透了, 輕薄的騎裝緊貼著身子,他能感受到懷中的身軀是那樣的綿軟纖弱,像是一團棉花。鼻尖還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 清甜淡雅,撩人心懷。

謝伯縉的呼吸忽然重了。

不自覺想起秦州遇襲的那晚, 他在水中撈起她, 她的腰肢是那樣的纖細, 一掌攬過都不敢用力。後來將她帶上岸, 他還給她按壓胸口——當時急著救人並未考慮其他, 可事後再想起那夜的觸碰,始終有幾分難以面對。

她已經不再是小丫頭, 她已經長大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可以說夫婿了。

而他作為她的兄長,卻可恥的對她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雖然他不想承認, 甚至想自欺欺人, 將那歸結於兄長對妹妹的關愛,可就在剛才, 她解開他的衣袍,眼中那掩不住的心疼, 仿佛一把鑰匙打開他內心深處的盒子。那份隱秘卑劣的感情像是被釋放出來的魔鬼,在心口毫無忌憚,張牙舞爪。

望著懷中那張近在咫尺的白皙臉龐,謝伯縉眸色一暗, 想要觸碰的手指伸出,又很快收回。

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對的。

他是個不稱職的兄長,竟對自己的妹妹生出那樣的心思,著實可恥又可惡。

“雲黛。”他沉聲喚道,“別睡了,醒一醒。”

是在叫醒她,也是在叫醒他自己。

可連著喚了兩聲,懷中之人都沒睜開眼,只難受地哼唧一聲。

謝伯縉眉心皺起,擡起手撫上她的額頭,觸手是一片高熱,他的臉色瞬間嚴肅。

竟是起了高熱。

是了,又是受驚又是淋雨的,她本就體弱的身體哪裏吃得消。

謝伯縉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晦色,就當做是他最後一次私心罷。

寬大的手掌將她的腦袋按進胸膛,他將懷中之人抱得更緊了些,蒼白的唇虛虛拂過她的發,嗓音低沉而柔和,“沒事的,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大哥在呢。”

雲黛只覺得好難受,好冷,那寒意仿佛要刺入骨頭裏。

迷迷糊糊中她陷進一團溫暖,耳邊還聽到咚咚咚的響聲,一聲又一聲,強而有力。頭頂還響起一道遙遠的仿佛從天塹之上傳來的聲音,那聲音叫她別怕,溫柔的安撫著她,讓她漸漸地平靜下來……

她沉沉的睡了過去,好像還做了個夢,夢裏嘈雜又混亂,她全程睜不開眼睛,置身其中又像局外人。

耳畔似乎還有人在哭,沒多久又靜了下來,周圍變得舒適且溫暖,之後她便再沒了意識。

***

“世子爺,您怎麽來了?”琥珀詫異地看著帳外走來的男人,見他面容蒼白憔悴,擔憂道,“您的傷口還沒好,禦醫交代您要好好歇息的……”

“我無礙。”謝伯縉瞥過她手中端著的湯藥,“她狀況如何?”

琥珀聞言,滿是愁色地搖頭嘆道,“自打昨夜救回來,就一直發著高熱,晌午總算退了熱,可人一直昏睡著,這會兒還沒醒。就連喂藥都是硬喂著下去的。”

謝伯縉斂眸,“我進去看看。”

琥珀欸了一聲,上前就要去打氈簾,一旁的譚信快她一步,掀開了簾子,“琥珀姑娘你端好藥便是。”

琥珀朝譚信道了聲謝,隨著謝伯縉一道走進氈房。

房內點著兩盞微弱的燈光,空氣中是藥味混合著淡淡脂粉味,繞過那扇隔斷的屏風,鋪著厚厚毛毯的床榻上,那身著牙色中衣的少女正閉眼昏睡著,她深栗色的發宛若海藻般披下,謝伯縉這才發現她的長發是有些微卷的。

她病了一場,仿佛一夜消瘦了,暴雨打過的潔白花骨朵般,脆弱可憐。

“姑娘,世子爺來看你了。”琥珀走到床榻邊上喚道,床上之人卻依舊沉睡。

琥珀嘆了口氣,說了句“世子爺莫怪”,便坐到床邊,動作熟練地給雲黛墊著枕頭,準備喂藥。

謝伯縉見狀,上前搭了把手,又道,“我來喂她。”

琥珀微愣,忙道,“不敢勞煩世子爺,奴婢來就是。”

謝伯縉沉默不語,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

琥珀神色一僵,忙低頭應下,“是、是……”

將雲黛扶坐好後,琥珀乖覺地退到一旁,將喂藥的位置讓給謝伯縉。

謝伯縉端起藥碗,先拿勺子試了試溫度,確定不燙後,才舀了一勺送到雲黛唇邊。

那淡粉色的唇瓣閉著,藥喂不進去,沿著嘴角流下。

琥珀悻悻提醒道,“世子爺,要不還是奴婢來吧?姑娘這會兒還昏迷著,您得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嘴打開再喂藥。”

謝伯縉長這麽大從未伺候過人,少時倒是監督過兩個弟弟喝藥,但都是讓他們仰頭一碗悶,哪有這一勺一勺喂的耐心。但聽琥珀提醒後,他單手捏住了雲黛的下巴,稍稍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