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北庭時,我常常看到這樣的……(第4/4頁)

“隴西和北庭的荒地常見這種植物,早春草還幼嫩,適合喂羊喂馬。等到秋日變得枯黃,稈葉堅韌,可以造紙,還能編成草簾、籮筐……”他語調平靜的說著,與雲黛隔著一根柱子坐下。

“沒想到這草瞧著其貌不揚,作用這麽多。”雲黛一副受教的表情。

謝伯縉擡手拔了一根芨芨草稈葉,在手中閑玩著,隨口問她,“方才跑馬感覺如何?”

提起這個,雲黛來了精神,“騎得太痛快了,先前騎馬與這一比就像是白騎一般。若明日還是這樣寬敞的路,我還想騎馬……”

她說得起勁兒,謝伯縉稍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只見小姑娘小嘴叭叭說著,再不見在府中的怯懦文靜,那雙形狀好看的黑眸中匯聚著閃爍的光芒,仿若萬千星辰散落其中,迷人璀璨。

謝伯縉看了半晌,驀得想起方才她撞到他懷中時,身上那淡淡的清甜的香氣。

像明月山林間的一縷風,美好,清透,難以抓住。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謝伯縉眉頭緊蹙,連忙收回目光。

稍緩心神,他低聲道,“明日的路還是這般,你可以繼續騎馬。”

雲黛眉開眼笑,“那太好了。”

說完,兩人之間又沉默下來,有風從涼亭間吹過,身後那片野蠻生長的芨芨草在風中搖晃著,遠方的紅日噴薄出絢爛的紅色,將天空染成一片明艷又蒼茫的紅色。

雲黛靜靜地望著那落日,有些入迷,呢喃道,“真美啊。”

謝伯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落日映入他漆黑的眼眸,將眸底也染出一團橘紅。

“在北庭時,我常常看到這樣的落日。”他輕聲道。

“大哥哥,你與我說說北庭吧……”雲黛側過臉,看著男人被夕陽勾勒出的輪廓,心底不由贊嘆他的完美骨相。

“你想聽什麽?”他也回頭看她。

四目相對,不知為何,雲黛心底霎時慌了一下,像是被燙著般倉皇地挪開了視線,囁嚅著,“都、都行。”

謝伯縉便與她說起北庭的風土人情與自然風光,雲黛聽入神了,好似從他的描述裏也看到了那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千裏冰封茫茫雪山。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陣車馬聲響起,謝伯縉才停下。

倆人往路邊一看,大部隊總算跟了上來。

“走吧,上車再走一段路,就能到達驛站歇息了。”謝伯縉撣了撣袍擺,站起身來,又朝雲黛攤開掌心,“這個拿著玩吧。”

雲黛愣了愣,定睛看去,只見那寬大粗糲的掌心上,安安靜靜趴著只草編的小蝴蝶,雖粗糙了點,卻有模有樣,怪可愛的。

雲黛怔怔接過,“多謝大哥哥。”

謝伯縉平靜地輕應一下,旋即擡步往外走去。

雲黛轉過臉,看了看金色余暉籠罩下的那片芨芨草,又看向自己掌心停著的那只枯黃的小蝴蝶,驀得,她的心裏一點一點的溫暖敞亮起來。

***

在徹底天黑之前,一行人趕到達松陽驛住下。

官驛非一般人可住,大淵律法規定,只有軍務緊急報告、國事活動時各州奉表祝賀、或是在外科舉人員進京應考等情況才能在驛站投宿。[1]可巧了謝伯縉是進京敘職,謝仲宣和謝叔南趕考,雲黛作為隨行家眷,也名正言順住進了驛站。

頭一回趕這麽久的路,雲黛實在累得不輕,簡單洗漱一番,便在床上昏昏睡去。

翌日清晨用過一頓粗茶淡飯,又踏上了奔波的旅途。

這般風塵仆仆的奔波了兩日,剛出行時的那股子興奮勁兒漸漸被疲憊所替代,坐馬車屁.股疼,騎馬腿間又磨得疼,坐也不是,躺也不是,雲黛懨懨的靠在車窗時,忽的有些佩服謝老夫人了,老太太一大把年紀還時不時往長安或姚州跑,可見身子骨真的硬朗,也真經得起折騰。

好在第三天晌午,一行人總算抵達了就近較為繁華的城池,秦州。

按照謝伯縉原本的計劃,在秦州休整半日,明早便坐船南下。

謝仲宣卻提出多留一日,想借機遊歷麥積山石窟,“反正登了船後,一路不停地直達鹹陽渡口,也不在乎這麽一日的時間。再說來都來了,不趁機參觀一番,豈不可惜?”

謝伯縉問著謝叔南和雲黛,“你們怎麽說?”

雲黛自然也想遊歷一番的,輕聲道,“我和二哥哥想的一樣,來都來了。”

謝叔南便道,“我跟雲妹妹一樣!”

見他們都想多留一日,謝伯縉便隨了他們,反正停一日,並不耽誤行程,

尋了間上好的客棧入住,用過豐盛的午飯,謝伯縉先行出門安排船只與物資,雲黛則是回房沐浴午休,等養足了精神,才與謝仲宣和謝叔南他們一道出門,打算逛逛秦州主城。

不曾想才出客棧沒兩步,就趕上了一樁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