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看到主動給你打電話的是七海建人時, 你感到有一點點驚訝。

這種主動的風格不像是七海建人一貫的作風，比起用言語的關心，他可能更偏向於實際行動。依著他的行事風格, 也許他做完了某些事之後，也不會告訴被他關心的那個人。

尤其在你第一次經歷這個劇本時, 你從高專“消失”後, 拼命給你打著電話的是灰原雄，七海建人只是給你留了言, 讓你快逃。

即便現如今七海建人的好感比那時候高了很多, 對你的在意也絕對比那時候深切，但是他的電話, 還是讓你凜然地警覺了起來。

也許是任務真的遇到了什麽事。

你接通了電話。

“七海君？怎麽了？”

七海建人標志性的低沉音色從聽筒中傳了出來：“我和灰原完成任務了。”

沒什麽起伏的音調不難聽出嚴肅的意味。

遠遠的, 你還能聽見在電話之後不停地詢問著你狀況的灰原雄的聲音：“我和七海完成任務了哦！阿澄你在哪？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任務結束得比你預想的也快得太多了吧？

也是，難得一個預估等級和實際等級相一致的任務, 這樣看來，確實是個簡單的任務了。

你松下一口氣，先是報了平安：“嗯……讓灰原君不要擔心，我沒事。”

才大哭過一場的你聲音還帶著些含糊的沙啞，七海建人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一點。

電話那頭的他停頓了半秒, 話鋒一轉：“阿澄, 你怎麽了？”

“啊？”

“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對勁。如果真的遇到什麽麻煩的話, 這邊還有我和灰原，不要顧慮太多。”

老實說, 之於七海建人的這份至微的關切，你才是有些心虛的那一方。

利用任務中的分頭行動，確認了存款之後你的確已經打定了主意一走了之。

超出你預料的是遇到了伏黑甚爾，在握住那只掌心粗糙的寬大手掌時, 你的心毫無疑問地跟著這個人的。

你想從“那個地方”永遠地離開是肯定的，但你沒有要背叛高專。可偏偏就是這個所謂客觀的立場，是你無法自已的選擇。

你明白你不能在這個時候就把自己的意圖暴露，但凡只要你從高專的控制範圍內消失，絕對會跟第一次經歷這個劇本時發展出的那樣，直接被扣上叛逃的黑鍋。

你那黏黏膩膩的哭腔已經暴露了，再裝下去反而才會讓人懷疑。

因此你也沒對七海建人掩飾太多，你用了種含糊的說辭回答道：“我沒事，就是遇到了個……以前的朋友，太久沒見，所以……嗯，情緒沒控制住。”

七海建人沉默了幾秒，隨後才問你：“那……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還是跟你的那位朋友多待一會？”

“你和灰原君先回去吧，交付任務的事，還要拜托你們。”

“小事而已。”

“嗯，謝謝。”

“不必客氣。”

和七海建人之間的交談簡短又淩利，對話到這裏，本應該是要結束的，但向來對額外的瑣事漠不關心的七海建人或多或少都察覺到了你的處境似乎有些怪異。

他不太放心你，在切斷通話之前，又多問了一句：“阿澄，你……不跟我們回來了嗎？”

這個問題剛才就問過一次，只不過措辭上的細微差別和壓低了的音調，讓你不難聽出了七海建人的言外之意。

七海建人在委婉地問你，是不是……再也不回去了。

你沉默了幾秒，沒有隱瞞，鄭重其事地作出了回答：“嗯，不回去了。”

“這樣嗎……”

“嗯。”你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我只是……看到了通向自由的路而已，並不是背……”

並不是背叛。

最後半句話你還沒有說出口，便被七海建人飛快打斷：“其實你不必多言。”

“誒？”

“那你是自己的選擇。”

背景音裏還是能聽見灰原雄的聲音：“七海你在跟阿澄同學說些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你快問問阿澄同學在哪啊……”

你和七海建人同時陷入了一陣十數秒的短暫緘默。

你的唇瓣翕動了幾下，好像有很多話即將傾口而出，可梗塞在喉間的一股無形的力量，卻又讓你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

糾結到了最後，你還是只吐出了剛才已經說過的簡單話語：“謝謝你，七海君。”

“不必客氣。”七海建人不是多事的人，但是作為朋友，他還是相當仗義地對你表明了他的立場：“雖然不知道能隱瞞多久，但時間長了……”

“我明白。”

“嗯。”

“那我就不再說謝謝了。”

“嗯。”

“那麽，再見（さようなら），七海君。”

“嗯，再見。”

你掛斷了電話，也就相當於切斷了回高專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