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陸燼朝點點頭,從林嘯鳴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神色,他能推測出自己做的相當好,初次嘗試就大獲成功,饒是經歷過許多風浪的陸燼朝也忍不住激動。
已經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林嘯鳴:“先試試能不能保持一天,如果感覺要超過負荷就不要強行堅持,沒必要逼自己。”
陸燼朝淺淺地笑了下:“謝謝。”
“沒事,我去倒杯水。”林嘯鳴站起身,他當然知曉陸燼朝道謝的真正含義,不光是為了自己的指導,還因為他沒有趁著結合熱進行結合。
對於哨兵和向導來說,結合可以稱得上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事情,結合意味著靈魂從此相通,除非死亡才能將兩人分開。
這是一生中僅有一次的機會。
陸燼朝坐在床上,沉默望著林嘯鳴的身影。
瀕死時也以超乎常人的意志告訴他不去醫院,熬過長達半月的強烈燃血,剛剛醒來就經歷感官過載卻未曾陷入狂暴,冷靜處理他突如其來的覺醒和結合熱……哨兵沉穩得根本不像個十八歲的男孩。
在父親去世後,從天而降來到他生活之中的少年仿佛攜帶著奇跡,如果不是林嘯鳴,他也許這輩子都無法覺醒。
林嘯鳴幫他擋住了洶湧海面上百米高的巨浪,在他因為突然改變感到無措的時候,教會他如何隱藏自己。
慶幸現在有這樣一個人陪伴在自己身邊。
陸燼朝輕輕舒了口氣,他的休假還有三天才結束,這段時間裏,他可以好好學習如何用屏障隱藏自己。
雪豹沒跟著林嘯鳴出去,終於跳上了床,想要靠近陸燼朝,白隼張開翅膀威脅地扇動兩下,雪豹縮了縮脖子,仍舊小心翼翼地靠過來。
林嘯鳴的精神體看起來和他本人性格截然不同,陸燼朝伸出手,掌心朝上,雪豹擡起前爪,將肉墊放在他手掌上,嗚嗚叫了兩聲。
“它叫什麽名字?”
“七朔。”林嘯鳴端水過來,遞給陸燼朝,“我把字典攤開,它自己選的。”
陸燼朝莞爾,確實是個不錯的起名方法。他喝著水,想應該給自己的精神體起一個什麽樣的名字。
“雲津。”
陸燼朝低低道,他看向白隼,問:“這個名字怎麽樣?”
在舊地時期,雲津被用來指代銀河,而白隼飛翔時純白身形如雲,在精神圖景中的海洋上翺翔。
白隼翅膀微動稍微騰身起來,叫了一聲,似乎很喜歡。
一時間誰都沒再說話,陸燼朝正在完成和精神體之間的感應,林嘯鳴坐在椅子上等待,窗外仍舊陰沉,沒開燈的房間有些昏暗,正因如此,滋生了幾分溫情。
林嘯鳴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和這個詞掛上鉤的一天。
他從來都覺得,這是足以奪走他生命的弱點。
M342號星球,寶來礦場。
數台十多米高的機器發出隆隆轟鳴,金剛石鉆頭鑿開巖層,持續不斷地向下鉆行,泥水和碎石飛濺。
探照燈強烈的白光中,男男女女躬身穿行在低矮狹小的巷道中,渾身上下都是臟兮兮的粉塵和泥水,只有眼珠和牙齒是白的。
他們腰間掛著錘和鎬,每個人背上的簍子裏都裝著滿滿當當的藍色礦石,重量幾乎將他們的身體壓成一張過緊的弓。
泥水從洞頂滴下,砸在看不見顏色的亂發裏,漫天粉塵被呼吸進入肺中,慢慢將人類臟器填充成為一整個硬塊。
女人從巷道中走出,終於能夠稍微直起腰,她齊耳的短發被泥水黏在臉上,汗從額頭留下,將臟兮兮的臉沖刷出幾條蜿蜒的白痕。
她跟著前面的人走到天坑旁,脫下背簍將其中滿到冒尖的礦石傾倒進去,終於能夠完全直起身。
她隨手攏了下濕漉漉的頭發,走去打飯的地方,剛剛一米六的矮小身影在一群男人之間是那麽顯眼,卻又不是非常明顯,因為礦工中除了她還有很多女人。
女人擼起臟兮兮的袖子,小臂線條相當結實,拿起餐盤,挨個走過攤點,得到了一份硬邦邦的米飯和兩道素菜。
她走到空曠的地方蹲下身,工裝褲被繃緊,強壯的臀腿將褲子撐得滿滿當當,完全和嬌小兩個字不沾邊,毫不懷疑她能一拳將成年男人打飛。
三分鐘吃完盤子裏的所有東西,女人從水桶裏舀了一舀水喝,無論過了多久,消毒水和硫磺的味道仍然讓她想吐。
工頭站在天坑邊監視礦石的傾倒,手裏拿著皮鞭,鋥亮的皮鞋上沾染了灰塵,炊事班的那些人正在罵罵咧咧的舀飯。
趁著看守正在走神,她迅速朝著某個方向前行,轉瞬間就消失在了工地上,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女人單手撐著巨石,敏捷地翻下地道,落地時帶起一蓬塵土。
地道裏很暗,但哨兵敏銳的眼眸足以看清一切,她向前走了數百米,避開所有陷阱,轉過彎,躬身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