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燼朝沒放在心上,他將早飯端到客廳的餐桌上,再度來到主臥。

“可以下床嗎?”他輕聲問道。

趴在窗邊的小雪豹回頭看向陸燼朝,陸燼朝作為普通人,看不見精神體的存在。

“我試試。”

林嘯鳴撐著床頭櫃挪動身體,緩慢地轉身將雙腿挪下床,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他渾身上下都不太能使得上力氣,就算陸燼朝每天都有給他按摩,肌肉也有點脫離控制。

哨兵的手臂因為用力隱約現出青筋,他抿著唇,一副不太好使力的樣子。

“來。”

陸燼朝伸出手,抓住林嘯鳴手腕,將哨兵手臂搭在自己肩頭,將他的身體撐起來。

臂彎觸碰到陸燼朝脖頸,偏高的體溫幾乎把林嘯鳴燙了一下,他看向陸燼朝,醫生精神仍然不是很好,大概不久之前狠狠哭過,沒等眼睛消腫就睡了,現在眼角還有些發紅。

獨自照顧一個昏迷在床的傷員相當耗力費神,從房子裏的蛛絲馬跡看,陸燼朝本身的生活可能正在經歷一些不好的變化,就算如此也仍舊相當耐心地對待著他。

就算冰冷如林嘯鳴,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絲微弱的感動,已經多久沒見過真心實意對他好的人了?他一直生活在無止境的陰謀和算計之中,所得到了一切關懷,都作為籌碼出現。

林嘯鳴垂下眼,將手臂稍稍向外挪了下,避免可能會讓對方不太舒服的肌膚相觸。

陸燼朝完全沒有察覺到林嘯鳴的小動作。就算做好了這個身形不可能輕到哪裏去的準備,林嘯鳴完全站起來的時候,陸燼朝還是整個人被他壓得向下一沉。

陸燼朝深吸口氣,另一只手摟住哨兵後背,攙扶著他一步步走出臥室。

就算一直在努力控制,林嘯鳴兩腿也不住的發軟,步伐踉蹌。二十年來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虛弱時刻,忍不住皺起眉頭,他相當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脆弱的樣子,估計要再等上三四天身體才能完全恢復。

幫著林嘯鳴坐到椅子上,陸燼朝松了口氣,擡手擦了把鼻畔冒出的汗。

他可以直接把碗端到林嘯鳴床邊,但還是選擇把林嘯鳴扶到了外面,當做必須的康復訓練。

哨兵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現在是開始康復訓練的最好時候。

陸燼朝在他對面落座,把勺子遞給他。

“如果有向導幫你梳理一下精神世界會康復的更快,單純在家裏養著可能會要比較長的時間,盡量耐心一點。”

“好。”林嘯鳴點點頭,勺子被他握在手中,正在不斷的顫抖。

“可以嗎?”陸燼朝到底有些擔心。

“嗯,可以的。”林嘯鳴盡量控制著右手,將一口粥送進嘴裏。

玉米粒微甜,裏面的肉沫又是淡淡的鹹,清淡卻又不至於一點味道都沒有,溫度適中,很好得照顧了哨兵過度敏銳的嗅覺和味覺。

在燃血重傷之際被這樣一個經驗豐富的醫生照顧,是他為數不多的幸運。

林嘯鳴手指還有點不聽使喚,吃得很慢,陸燼朝就坐在對面等著他。

陸燼朝垂眼盯著桌面,神情沉默而內斂,不知在想些什麽。

林嘯鳴看到玄關處櫃子上的黑白照片,遺像上的人看起來很眼熟,是床頭櫃上倒扣相框裏的父親,但年邁了許多。

林嘯鳴心下了然,沒有多言去打擾他。

外面又傳來隱約的鳥鳴,似乎有只鳥兒一直徘徊在附近。

陸燼朝深吸口氣,終於感覺到了明顯的不舒服,他一直在冒汗,本以為是扶著林嘯鳴熱出來的,現在緩了那麽久,卻愈演愈烈,鼻尖、額頭和脖子上全都是汗,衣服甚至都被打濕,黏在後背上。

他默默忍耐著,終於等到林嘯鳴吃完飯,先扶著他回了主臥。

林嘯鳴剛一碰他,就感覺到了比剛才還要高的熱度,陸燼朝鼻尖上泛著水光,臉頰甚至都有點發紅,撐著他身體前行時都不太能使得上力氣。

他皺了下眉頭:“還好嗎?”

“沒事,我去睡會兒就好了。”陸燼朝站在床邊,雙手在臉頰邊扇了扇,似乎這樣就能降低身體內部發出的熱度。

他將林嘯鳴安頓好,確保床頭的白噪音裝置正常工作,腳步虛浮地離開主臥。

這一會兒陸燼朝已經渾身濕的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了,就連呼吸都變得灼熱,仿佛能燙傷皮膚。

滿身都是汗實在難受,他迅速吞下兩片藥,忍無可忍去沖了個澡。

水流打在皮膚上的輕微痛感甚至都讓他忍不住顫抖,如同某種信息素或費洛蒙正彌散在空中,侵占每一個細胞,勾起隱秘的渴望,引發連鎖反應。

陸燼朝已經沒有功夫為身體產生的反應感到驚訝或難堪,他真的非常非常不舒服,有一團火正在身體最深處醞釀,卻因為缺乏契機怎麽也爆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