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怎麽又不穿衣服啊。……
葉唐哭得沒有聲音, 他現在的情緒也並不是悲傷,只是想要流淚,想要宣泄, 想要給自己多年前的執拗找一個出路。
他腳還搭在傅臨風的肩膀上,顫顫巍巍的, 生怕掉下去,但眼淚止不住,幹脆就把頭埋在他脖子裏,繼續委委屈屈地掉眼淚。
傅臨風一時沒有太大的動靜,就好像他也明白對方落淚的原因, 只是反手過去, 跟前些日子在小推車裏找到葉唐時一樣,安撫他的後背, 卻不說話。
遠處能聽到禮堂隱隱約約傳來的歡呼聲,有合唱團在唱歌,只有他們還在無人問津的琴房,
等葉唐一個人發泄完了, 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做什麽。
不過很神奇的是他也不覺得太尷尬, 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傅臨風的衣領,還好, 因為自己現在變小了眼淚也少,基本看不到什麽淚漬。
感受到葉唐逐漸平復的呼吸, 傅臨風這才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臉。
“好丟人,”他慢吞吞地開口, 聲音沾了點濕潤的糯,黏黏糊糊的,只能故意轉移話題, “你幹嘛突然換曲子。”
“又沒人看到。”傅臨風站起身,走了兩步把琴房的門關上,這才重新坐下來,找了個不怎麽高明的理由,“後面那一段好久沒碰了,怕彈錯音。”
畢竟就難度來說愛之夢的譜面的確不復雜。
但葉唐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情緒的演繹和表達是更難的地方,傅臨風要是早按他說的那樣許久不碰,根本彈不出現在的水準。
他曾經很羨慕對方對曲譜的理解,誇張一些說,遇見他以前自己都是“練”,遇見他之後才能稱得上“彈”。
剛才自他指尖流出的、霧氣一樣輕柔夢幻的曲調,一度曾是他羨慕了許久的。
“是麽。”可葉唐卻不想深究了,只是半信半疑地說了一句,沒再追問下去。
他抱了太久,這才收回手,打算從他身上下來。
“我來吧。”傅臨風低聲說著,讓葉唐踩在自己手上,這才把他重新放到琴蓋上。
“臉臟了。擦一擦。”他語氣自然地說。
傅臨風掏出濕巾拆開,自從葉唐變小以後他開始隨身帶這類東西。
“我剛才哭不是因為難過。”葉唐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解釋清楚,但後半句卻又因為自己也沒弄清楚,幹脆就沒說完整。
“我知道。”不過傅臨風也不多問,只是伸手扶了一下他,說“別動”。
在這一刻葉唐又覺得自己跟三三沒什麽區別了。
他就怔在原地等傅臨風靠近,看著他把濕巾折了好幾折,才用手指包著給自己擦臉,無紡布的濕潤帶了點對方的體溫,意外地覺得舒服。
他連眼睛也沒眨,一動不動的,仿佛真是一個微縮版的娃娃一樣,乖得不像話。
等傅臨風替他擦幹凈臉,他才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噢。”
“還要去禮堂麽?”傅臨風問他。
“不去了。”葉唐低低地說,“來過看過,也夠了。”
“那還要不要去逛一逛,或者吃點別的……”
“不用,回去吧。”葉唐擡起頭看他,“我想回去把最後幾小節寫完。你幫幫我好嗎?”
這一次傅臨風沒說好或者不好,也沒故意叫葉少爺揶揄他,只是把葉唐重新裝進來,然後說:“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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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葉唐的興致重新高了起來,車門上的把手正好夠他落腳,他就站在上面,趴在車窗玻璃上向外看。
怎麽說呢,自從變小以後,這種體驗跟從飛機舷窗往外看有異曲同工的感受。
路過門口的超市,傅臨風還放慢了速度:“少爺今晚的菜譜有了嗎?”
“今天就不折騰了,我回去理一理旋律就早點睡。”葉唐剛說完,成功換到了傅臨風一個看上去像是終於解脫的眼神。
從校慶回來以後兩人的關系有了微妙的變化,葉唐好像比之前還要自如一些,具體表現在有時候叫傅臨風做事不帶請求語氣了,或者在三三蹭到自己身上嗅來嗅去的時候出言威脅:“你叫啊,叫破喉嚨你爹也不會來救你的。”
他沒有再給郭老師打電話,但還是跟安喬提了一下自己去校慶的事。
安喬彼時正在錄節目的間隙,聲音聽上去都有點疲憊。
葉唐問她什麽時候能錄完。
電話那頭很吵,都是音樂聲,安喬說:“隔壁在錄音綜,唐唐,你說媽媽現在是不是有點跟不上時代了啊?我時常覺得隔壁的一些歌都不太好聽,可能是我不太懂得欣賞。”
安喬主業是古典舞,自己兒子學的又是古典樂,但藝術之間各有千秋卻也有共通之處,葉唐自然是無條件站在母親那邊:“那就說明隔壁是真的錄得不好聽,不可能是我們的問題。”
安喬被他逗樂了,在電話那頭直笑。
“我……”葉唐頓了頓說,“等我過兩天有空的話,我來看看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