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死亡

奧丁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時間對他而言，已經混亂。

他只依稀記得阿斯加德紫紅色的天際，和從宇宙深處傳來的舊神低聲呢喃。

神王從王座上站起，僅剩的一只獨眼嚴厲的看向宇宙深處，毫無畏懼的迎接了挑戰。

然後呢？

糾結成團的灰白色頭發落在眼前，奧丁顫巍巍的擡頭，似乎是被太陽灼痛了眼睛，他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

然後，他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只剩下神力被擊碎，神格被從身軀裏剝離的痛還一直殘留著。

等奧丁再次恢復意識時，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中庭，身體裏的力量空蕩蕩的，蜷縮在城市的一角。

奧丁嘗試過找回力量，也試圖聯系阿斯加德，他不斷不斷的想要回想起當時發生的事情，但卻只是加劇了他的頭痛。

失去了一切的奧丁和普通的人類老人沒有區別，他只能憑著一點殘留的神明直覺，向著有可能找回一切和答案的方向行走，沿途靠著那些昔日被他看不起的人類的善意得到吃穿，才勉強撐到現在。

但被強行剝離了神格，對奧丁的傷害過於巨大。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軀就像是幹枯的河床，失去了力量的滋養，每分每秒都在龜裂。

如果再不能回到阿斯加德，再不能得到力量的滋養……

“這位老先生。”一道溫和磁性的聲音忽然叫住奧丁：“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您應該是神王奧丁？”

奧丁佝僂著不斷抽動著疼痛的身軀，顫巍巍的轉身，臟亂到打結的灰白色發絲覆蓋住他的視線，逆光中，他只能隱約看到來人是位高大的西裝紳士。

“你是？”

那人輕笑了一聲，冰冷的眼眸是渾濁的藍色：“我？我不過是一介卑微的仆從，有幸侍奉我的神明。”

“嘩啦——！”

巨大的羽翼忽然伸展開來，遮蔽陽光。

本該柔軟的羽毛化作千萬片最鋒利的刀，破空而去。

片片穿透奧丁衰弱的身軀。

鮮血從奧丁口中湧了出來。

無力的身軀緩緩向後倒去，驚起一片塵埃。

“噗通！”

那只本空洞無神的眼睛忽然睜了睜，恢復了光彩。

然後又黯淡了下去。

直到死亡的前一刻，這位曾率領阿斯加德以強大震懾宇宙十幾萬年的神王，才短暫的恢復了神明的意志。

——還沒有來得及，和那兩個孩子道別。他還欠洛基那孩子一個擁抱，欠弗麗嘉一句“我愛你”……

可惜，再也沒機會了。

奧丁仰視著那個逆光的人影，眼皮顫了顫，還是不甘心的緩緩閉上了眼睛。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連一聲屬於喘息都沒有。

加百列扭了扭脖子，身後巨大的雙翼收攏消失。

他居高臨下的看了眼已確認死亡的奧丁，面容浮現出嘲諷的神色：“憑著一個自封的稱號，就敢妄稱神明？”

“宇宙諸天，只有我父是唯一的神明。凡是敢玷汙祂的榮光的，都應歸於塵土。”

“不過，高興起來吧，奧丁。”加百列忽然笑了起來：“你渺小的生命還有最後一點價值，可以為我父所用。”

但是那笑卻無法抵達眼底。

加百列最後看了一眼奧丁逐漸冰冷的身體，上一刻還鋒利如刀的羽毛，化作無數光點消散。

奧丁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死在以光芒為刀的攻擊下。

“阿斯加德，嬴政……什麽跨星球的建交，簡直可笑。凡人掙紮一生，都無法領會我父的愛意。明明只要虔誠跪拜在我父的腳下，成為祂的仆從，就可以得到一切祂賜予的幸福。”

“嬴政，我給過你機會。”加百列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一片灰黑色的羽毛，慢悠悠飄揚落地。

被靈修者扣住手腕掙脫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全程的商鞅，眉眼陰沉。

怒氣令商鞅的身軀都在微顫。

他勉強壓抑著怒氣，轉頭看向靈修者：“前任神王奧丁的死，也被英靈預知出來了，是嗎。”

靈修者沉默不語，默認了商鞅的說法。

商鞅怒極反笑：“偏偏在這個阿斯加不單是要挑撥阿斯加德和陛下的關系，甚至要用和陛下相似的方法制造屍體痕跡，卑劣的將前任神王奧丁的死嫁禍給陛下！在陛下的疆土上讓前任神王身死，這何異於直言陛下無法庇護他的子民！”

“這難道是萬靈殿和你想要看到的嗎。”商鞅盯著靈修者，眼眸幾乎瞪裂：“回，答，我！”

靈修者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很抱歉，但是商君大人，為了您得以繼續留存，這是屬下唯一能做出的選擇。”

“所有存在都終有一死，哪怕是神王奧丁。”靈修者平靜直視商鞅：“魏征大人向屬下下達的命令，就是確保您的存留——哪怕是屬下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