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故地重遊

1628年5月28日,黎明時分,威爾諾亞東海岸的海平線上泛起一抹魚肚白,綿綿細雨灑落海面,濺起的漣漪旋即被浪濤抹平。

碧波萬頃的海灣上,一支由兩艘戰列艦、六艘巡洋艦、十艘驅逐艦和同等數量的護衛艦共同組成的艦隊,正在乘風破浪,全速航行。

馳騁在艦隊最前方的那艘排水量高達萬噸的鐵甲戰艦,正是遠東海軍的旗艦“攝政號”,海倫娜勛爵的指揮部,就設在“攝政號”的艦橋大廳。

“攝政號”船舷兩側雙層火炮甲板上,總共裝有60門10寸艦炮,裝填的炮彈重達800磅,射程遠達10裏,火力兇猛。

此外,戰艦橋樓和船艉還各裝有四門防空炮,也都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與此同時,收到警報的斐真海軍艦隊也在威廉·豪將軍的率領下駛出港口,迎著遠東艦隊來犯的方向展開陣列。

豪將軍的旗艦是裝有64門重型艦炮的“老鷹號”皇家戰列艦,其余30艘軍艦,分別裝有60至32門大口徑艦炮,無論艦艇數量還是總噸位都比遠東艦隊略勝一籌,海戰經驗就更不必說。

基於上述顯而易見的優勢,再加上戰場所在的海域毗鄰自家港口,後勤補給與維修增援都更為便利,豪將軍及其麾下的艦艇指揮官們,當然有信心狠狠教訓一下自不量力的遠東同行。

5月28日清晨5:40分,遠東艦隊與斐真艦隊在萊頓港附近的海域展開戰列線,相繼開炮對轟,決定“獨立戰爭”命運的“皮克灣海戰”,就此打響!

海戰爆發的同一時間,與交戰海域相距不過30海裏的“野豬島”上突然掀起魔力波動,一座高達百尺的城堡傳送過來,懸浮在半空中,藍中透黑的精金城墻,在晨曦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浮空城堡三樓天台上,一位身著黑色鑲金邊法袍的年輕法師負手站在圍欄跟前,白皙俊俏的臉龐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遙望交戰海域的深邃目光,卻流露出飽經憂患的滄桑。

城堡三樓通往天台的房門敞開,同樣身著法袍的少女走了出來,烏黑的長發梳成十條發辮,每一條發辮的末梢都佩戴著一顆狀似眼球的水晶飾品。

海上風大,發辯伴隨少女的步履在風中飄搖,眼球發飾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響,宛如一串風鈴。

少女秀麗的容貌與黑袍法師有七八分相似,年紀看起來也差不多,貌似一母同胞的兄妹,然而當她開口說話,上述假象便被打破。

“父親大人,我們似乎來得太早了。”

喬安掏出懷表看了看,對養女說:“伊南娜,會面時間約在早上6點鐘,我們只不過提前了20分鐘,還不算太早。”

“父親大人,您提前來這裏等候決鬥對手,會不會……有損顏面?”少女試探著問養父。

“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喬安不由好笑。

“我在書上看到過一種說法,貴族之間決鬥,到場時間與雙方的地位掛鉤,如果雙方地位相當,就應該準時赴約,否則地位更高的一方往往會故意遲到,因為只有仆人等候主人,總不能顛倒過來,這種做法不僅顯示出自己的身份高於對手,還能激怒對手,使之等得心焦不耐煩,更有可能在決鬥中暴露破綻。”

“伊南娜,你說的這些充其量算一種心理戰術,並非什麽正式規則,而且我既不打算、也無必要運用這種戰術。”

“這樣啊……看來我對人類思維方式的理解還不夠透徹,正如您經常對我說的那樣——盡信書,不如不看書。”

少女白生生的纖細手指輕撫發辮,眉尖緊蹙,若有所思。

“父親大人,如果我切換成眼魔的視角來審視您與迪伊大法師的這場決鬥,故意遲到仍然可以起到激怒對手的效果,但是並不會凸顯出自己的身份高於對手——眼魔一族的文化傳統中,不存在‘大人物總是後出場’的模因。”

“恰恰相反,從眼魔的角度來講,提前到場反而會有更多實實在在的好處,比如有更充裕的時間勘察決鬥場所的地形,甚至利用地形布設陷阱,從而在決鬥中獲得額外的優勢……父親大人,您不打算利用一下這段提前到場的時間嗎?”

伊南娜搓了搓手,躍躍欲試地想幫養父布置陷阱。

喬安不由好氣又好笑,轉回身來,屈指在養女白凈的額頭上輕彈了一下。

“伊南娜,你別胡思亂想,早在八年前我就來過這座島嶼,對這裏的環境很熟悉,用不著提前到場偵查地形,更不想布置陷阱,破壞決鬥的公平性。”

“當初我跟同學好友一起來島上度假,還參加了一場狩獵野豬的競賽,期間發生了很多趣事,至今歷歷在目……”

想到昔日同窗好友如今天各一方,鮮有機會再聚首,一向排斥社交聚會的法師先生,也禁不住喟然嘆息,興起韶華易逝、往事如煙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