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即魔網（Ⅱ）

“如果把魔網看成一個生命體，每一個微不足道的你我他，都是支撐魔網存在和健康成長的細胞。”

喬安接著向皇帝陛下介紹自己對魔網本質的理解。

“每一個細胞單獨來看都是微不足道的，然而魔網的全部奧秘就凝聚在我們這些平凡的蕓蕓眾生體內。”

“正如人體當中不存在兩顆完全相同的細胞，我們的實驗也證明了，至少在魔網籠罩的範圍內，不存在另一個與‘我’完全相同的生命體。”

“任何生命都是獨一無二且無可取代的，都值得為自己的存在感到自豪！”

“無論我們有多卑微，多平凡，只要活著就能為魔網做貢獻。”

“一個人越是特立獨行，越多奇思妙想，其為魔網提供的信息就越豐富。”

“每一個‘我’的消失，都會導致魔網喪失一個不斷汲取信息的源泉。”

“當我們全部消失，魔網也將失去生命之源，無法再獲取新的信息，枯萎凋零，歸於寂滅。”

說到這裏，喬安禁不住有些激動，抓起書桌上的論文手稿，拍了拍封面。

“如果有人問‘魔網是什麽’？”

“答案就是——‘我即魔網’！”

皇帝陛下被年輕的法師這番發人深省的闡述深深打動，沉默許久過後才開口。

“維達博士，說來也怪，你明明是在做一種枯燥晦澀的理論研究，可是你通過實驗和計算得出的結論，給我的感覺卻像是在寫一首詩。”

“寫詩？”喬安莫名其妙的撓了撓頭，“陛下，您的聯想也未免太跳脫了，我可不覺得自己的工作與詩人的創作有任何相似之處。”

羅蘭微微一笑。

“感覺這東西沒法解釋，不如我來念一首詩給你聽，你自己也找找感覺，說不定能夠理解我的心情。”

喬安點了下頭，懷著疑惑聽皇帝陛下念詩。

……

誰也不是一座孤島，自成一體

每個人都是世界的一塊

任何人的死亡都會使我有所缺損

因為我與人類難解難分

所以不要打聽

喪鐘為誰而鳴

喪鐘為你而鳴

……

聽羅蘭背誦完這首短詩，喬安臉上的疑惑被恍然取代，內心也掀起波瀾。

“陛下，看來還是我太狹隘了，正如您所說，科研和藝術不是相互隔離的兩個世界，更像是從不同的角度觀察和探索同一個世界，提煉出的思想往往有相通之處。”

喬安感慨道。

羅蘭舉起茶杯啜飲一口，笑著向喬安透露：“維達博士，其實我就是一個俗人，我的思想也沒有你以為的那麽高深，就連那首詩都是從別處抄來的。”

“說回正題，維達博士，你剛才提到魔網無法從無魔世界采集信息，這使我產生一個疑問，無魔世界的人們，可不可以通過某種工程，把魔網導入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從而為本世界的社會發展和技術進步，開辟出一條有別於自然科學的新路徑？”

喬安注意到，皇帝陛下似乎非常在意這個問題，望向自己的眼神，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忐忑。

瓦雷斯天宇不存在什麽“無魔世界”，況且無魔世界的興衰存亡都影響不到魔網服務區，喬安實在想不通，陛下究竟在擔心些什麽呢？

暫且壓下這個疑問，喬安在回答羅蘭的問題之前，先提出另一個問題。

“陛下，您這個問題本身就是有問題的，生活在無魔世界的人們，日常生活中幾乎觀察不到任何超自然現象，至少社會主流不相信世上存在所謂的魔法，毋寧把這當成糊弄小孩的童話，又怎麽可能會有引入魔網的意識，並且為之做出積極的行動？”

“這……”

向來能言善辯的皇帝陛下，難得的被人問住了，不由語塞。

“我們想要某種東西，前提是對其有一定的了解，知道這東西可能給我們帶來怎樣的好處，然後才會興起擁有它的渴望，而對自己聞所未聞或者壓根不相信其存在的事物，也就談不上什麽欲望了。”

喬安嘆了口氣，懷著一絲憐憫說：“生活在無魔世界的人們，就好比生活在繭子裏的幼蟲，外部世界繽紛多彩的風景，都被那層厚厚的繭子過濾掉了，留給他們的只有一片黑暗，久而久之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繭子之外的世界也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魔網邊界之外的死魔法區，就好比包裹一個個無魔世界的繭子，使生活在其中的生物難以穿過這個巨大的過濾器與魔網服務區進行信息交換，進而對其文明上限構成了一道軟約束，而當這個無魔世界的文明水平提升到一定層次，也就很難再有質的突破了。”

羅蘭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

“維達博士，你說的這個文明繭房，大過濾器，為什麽只是軟約束而不是硬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