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處刑

約翰·安德烈,這位出身高貴年輕英俊的斐真軍官,似乎從走上法庭的那一刻就暗自下定了求死的決心,難道只是為了當面痛斥獨立革命領袖們的虛偽做派,就圖個嘴巴痛快?

他是罵得痛快淋漓了,卻以付出自己年輕的生命為代價,這麽做值得嗎?

這些疑問,沒有人知道答案。

受刑之前,約翰·安德烈給喬治·瓦薩寫了一封親筆信,首先為當初圖謀綁架對方表示歉意,隨後請求瓦薩能賜予他槍決的榮耀,死的像個戰士,而不是像間諜那樣被吊死在絞刑架上。

喬治·瓦薩收到這封信以後,再次表現出寬大的胸襟,滿足了約翰·安德烈臨終前的心願。

8月22日,約翰·安德烈被押送刑場,執行槍決,成為自從獨立戰爭打響以來,被大陸軍公開處決的級別最高的斐真軍官。

一位親臨行刑現場的記者,事後在報道中如實記錄了約翰·安德烈臨刑前發出的那句震撼人心的呐喊:

“殺害我的人啊,謝謝你們幫我獲得不朽!”

……

寇拉斯堡大使館的晚宴上,當喬安聽富蘭克林老頭講述約翰·安德烈的庭審和處刑細節過後,不由為之動容。

內心深處,甚至為當初出手抓捕安德烈興起一絲悔意。

這一瞬間的悸動,並不會徹底扭轉喬安對安德烈的看法。

說到底,約翰·安德烈就是一名間諜,就憑他策反本尼迪克特·拉瓦爾,圖謀暗殺喬治·瓦薩,判處死刑也不冤枉。

更何況,這位慷慨赴死的斐真軍官,已於身故之後得到了他渴望的“不朽”聲譽。

約翰·安德烈的遺體被送回斐真國內,受到包括國王陛下與內閣群臣在內的各界人士隆重悼念,最終以“戰爭英雄”的身份葬入阿瓦隆著名的西區大教堂,也算是極盡哀榮,得償所願了。

……

利用“施法免材”與變形魔法,喬安之前已經做過一系列實驗,得出了一些很有價值的結論。

但他並不就此滿足,後續又設計了一組實驗,嘗試在實驗環境下人工營造“無魔空間”,驗證處於無魔環境中的生物,能否通過魔網之外的渠道,與有魔環境下的施法者交換信息。

這組實驗的核心工具就是“反魔場”。

喬安利用“反魔場”,將“維達血漿怪”種群所在的大型培養皿完全屏蔽起來。

經過這番操作,根據之前實驗得出的結論可知,在魔網服務區之內已經不存在其它“野生”血漿怪。

接下來喬安就施展變形魔法,配合“施法免材”,嘗試變成一只血漿怪,結果不出意料的以失敗告終。

實驗的第二步,喬安將隨機選擇的半數血漿怪從反魔場中移出來,使之處於魔網暢通的環境,再次嘗試變形。

這一次他成功變成了血漿怪,而且變形後的身體數據只是有魔環境下該種生物的平均值,卻與處於無魔環境下的血漿怪無關。

由此可見,只有處於魔網服務區的生物可以被魔網采集信息,而被納入無魔環境的同種生物則會被魔網忽略,不再提供——更準確的說是無法被采集到——相關信息,相當於集體死亡。

就好比當我們說起某人“音信全無”的時候,即便其在生物學意義上還活著,在社會學意義上也等於死亡了。

這一頗堪玩味的實驗結果,是否表明魔網采集和儲備的生物信息並不是永久性的存档,而是一種類似“臨時證件”的形式。

魔網儲備的生物信息,會隨著該種生物的演化變遷即時更新,當該物種滅絕或者脫離了魔網服務區,魔網就會從自己的服務器上刪除其相關信息。

假如此時有一位施法者試圖用“施法免材”調用這部分物種信息,就會收到“相關數據不存在”的反饋,進而無法錨定變形目標,導致變形失敗?

如果上述猜想屬實,喬安就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恐怕是高估了魔網的存儲容量。

魔網很可能並不是一座存儲量無限、囊括宇宙自創生以來所有信息的超級档案館,而是一座容量有限的水庫,為了確保水位維持在安全限度,就要定期開閘泄洪,也就是刪除掉那些判定為無用或者用處不大的信息。

一個已經在物理意義上滅絕,或者脫離魔網服務區的物種,其相關信息就被魔網判定為可以舍棄的“垃圾”。

事實真是這樣嗎?

喬安覺得這一推論至少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就是否認了考古學的價值。

反過來說,只要你還能從大地深處采掘出已經滅絕的上古生物的骸骨,並且施法變成該生物,就可以得出一個漂亮的反例,把上述推論打翻在地!

這個證偽實驗說來簡單,其實實行起來還有點小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