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去留

“不！我才不要去見她！”

伊南娜激動的連連搖頭，神色緊張。

“母親大人！女兒雖然不是您親生的，卻永遠把您視為真正的母親！除了您，我不想也不需要認第二個母親！”

“別激動，伊南娜，我知道你還在怨恨拋棄自己的生母，然而伊什塔爾陛下當初之所以那樣殘酷的對待你，也是在遵從眼魔一族的傳統風俗，你可以不認同她的做法，但是不能否認她是與你血脈相連的生身母親，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骨肉親人。”

喬安試圖勸說伊南娜放下心結，認祖歸宗，這不僅關系到她個人的前途，也關系到烏狄諾斯的未來——如果至尊一直沒有繼承人，這座城市遲早會陷入混亂。

“母親大人，您千萬不能這麽做！”伊南娜的態度異常堅決，“事實上，您非但不能把我送回至尊身邊，反而應該盡快送我遠離這座城市，離開至尊的視線越遠越好，免得被她發現我還活著！”

喬安微微凝眸，隱約猜出女兒在擔心什麽。

“至尊當初命令西爾莎把你溺殺在湖中，如今倘若見你活著回來，就會知道西爾莎背叛了她，免不了發脾氣。”

“但是話說回來，至尊再怎麽生氣，也不至於否認你已經覺醒了神話力量，成為烏狄諾斯城裏繼她之後的第二位‘巢母之眼’，事實上已經成為她唯一的繼承人，她別無選擇，只能接受你這個女兒。”

“至於西爾莎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去找她商量出一套說辭，為你死裏逃生提供一個盡可能合情合理的解釋，至尊就算有所懷疑，心存不滿，總不至於跟她最倚重的首相徹底撕破臉皮。”

微微一笑，喬安伸出眼梗愛撫女兒。

“伊南娜，只要咱們肯動腦筋，辦法總比困難多，你就安心聽我的安排吧。”

“母親大人，我不是不聽您的話，可我真的不想去見至尊陛下！”

伊南娜急得快要哭出來。

“母親大人啊，您剛才所說的一切，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然而我必須告訴您，那完全是您一廂情願的臆想啊！”

“您那些樂觀的想法，完全建立在對至尊的誤解之上，把她當成一個可以正常溝通、通情達理的對象，然而這根本就不符合現實。”

“事實上，那個瘋子完全不可理喻！她就是那種一不留神咬到舌頭就遷怒於牙齒、進而拔光自己所有牙齒的家夥！在瘋狂的驅使下，只為短短數秒的發泄快感，毀掉眼前的一切她也在所不惜！至於什麽骨肉親情，什麽後繼有人，什麽同胞與城市的未來，在瘋子眼中分文不值，她根本不在乎！”

“母親大人，請您一定要牢記，瘋子就是瘋子，我們決不能指望跟瘋子講道理！”

“當一個瘋子懷疑您要害她的時候，您最好真的有能力弄死她！可不要寄希望於瘋子尚存一絲理智，或者良心發作，這麽想只會害死自己！”

說著說著，伊南娜過於激動，禁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母親大人啊，母親大人……您知道嗎？我恨自己，我害怕自己啊！我好怕自己也變成那種不可理喻極度瘋狂的怪物啊！”

“如果可以讓我變成您的親生女兒，如果我可以繼承您溫柔善良的血統，而不是那個瘋婆子扭曲癲狂的血統，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自己的半數壽命！可惜我不能啊，沒有誰能夠選擇自己的母親，這太可悲了，太可悲了，我難過的心都快裂開了啊……”

“神啊，為什麽要讓那癲狂的血脈延續下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可不被生下來……母親大人，我好想去死，可我舍不得您，更舍不得讓您為我難過……”

伊南娜撕心裂肺的慟哭，每一聲都像是在喬安心頭撕裂一道傷口，令她感同身受，既同情又愧疚。

她心裏清楚，自己絕不是女兒心目中那個完美的母親。

事實上，她自己也渴望擁有樂觀積極的精神狀態以及健全的人格，也曾一度為自己孤僻乖戾的性格和畸形眼球感到自卑，恨不得一死了之。

然而想一想身邊還有關愛自己的親友和師長，還有那麽多在乎自己的人，肩頭還扛著許多未竟的使命，又怎麽好意思在人生路上當逃兵？

“母親大人，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伊南娜哭得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斷斷續續的堅持著向母親傾訴心事。

“您不可能比我更了解伊什塔爾的所思所想，因為我是她生下來的孽種……無論是否情願，我都被迫繼承了她的疾病、痛苦和妄想……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知道她有多瘋狂……”

喬安望著伊南娜淚水潺潺的眼睛，懷著滿腔憐惜，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別哭，我的乖女兒，媽媽不會把你送給別人，哪怕對方是你的生身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