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塔中的諾亞

“諾斯替兄弟，最近還順利嗎？”

“你上次說起的靈能實驗，有沒有新進展？”

“科研或者生活方面有什麽困難，一定要跟我打聲招呼，如果幫得上忙，我一定盡力！”

每一個主動與喬安擁抱的奪心魔，都會說上幾句親切的話，表達對他的關心。

諾斯替跟他們交情很深嗎？

其實並沒有什麽私交，說是熟人都很勉強。

諾斯替在城裏很受歡迎嗎？

當然也不是。

就憑他是薩麥爾的學生，是被剝奪政治權利、名聲掃地的“流民”，再加上尖酸刻薄的“杠精”性格，在厄底斯受歡迎那才叫見了鬼呢！

那麽這些奪心魔的親切關懷，莫非只是虛偽的客套話？

還真就不是！

奪心魔的確天性邪惡殘忍，從誕生那一刻起就謀殺了無辜的宿主，隨便抓一個出來殺頭都不冤，人均罪行累累、罄竹難書的極惡之徒，但是說到同胞之間的團結友愛，社區居民之間的互幫互助，真就沒得黑！

奪心魔對待其它生物窮兇極惡，對待自己身邊的同胞卻溫情脈脈，無論對方長相是美是醜，地位是貴是賤，實力是高是低，都會發自內心的關愛。

這樣的同胞情誼，在奪心魔的社會中是很普遍的，並不值得拿出來稱贊。

喬安覺得，這可能與奪心魔們擅長“心靈感應”、樂於與同胞分享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有關。

奪心魔的民族情感超越了語言的界限，你想表達什麽，直接通過精神感應傳達給所有同胞，絕不會有誤解。

依賴語言文字轉達心聲的種族，包括人類，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難免詞不達意，以至釀成誤解，很難做到像奪心魔這樣相互理解，赤誠相待。

其實相比心靈感應，喬安更驚訝於奪心魔一族對同胞的坦誠，這個種族對“個人隱私”看得很淡，再奪心魔的字典當中，找不到對應“難言之隱”的語句。

這一特點，與眼魔一族恰恰相反。

奪心魔可以很坦然地告訴同胞，自己昨天在角鬥場賭運不佳，賠得只剩一條褲衩。

眼魔哪怕吃飯時噎了一下，都會緊張的懷疑有人在自己的飯裏下毒，更不敢說出去，唯恐惹來其它眼魔恥笑。

倘若把厄底斯換做烏狄諾斯，喬安的身份從諾斯替換成蜜特拉，在同樣的情境下，其它眼魔別說主動過來擁抱問候，當她是一團空氣都算客氣的。

當著她的面翻白眼，擺臉色，故意說些挖苦諷刺的話，都很正常。

反之，如果眼魔主動問候同胞，表達善意，對方反而要懷疑她沒安好心。

喬安遵循厄底斯的社交慣例，與同胞們一一打過招呼便發出精神波動，加入到同胞們共同組建的心靈聊天群。

他沒有參與談話，只是默默旁聽，背著手，環繞腦池從容踱步。

在腦池的西北角，大理石圍欄開了個缺口，修建了一條直達池邊的扶梯。

扶梯跟前，十名奴隸站成一列，全都戴著絲綢手套，穿著白圍裙，圍裙前面的口袋裏揣著一把大號毛刷，正在恭候主腦浮出水面。

這些奴隸身材勻稱，容貌秀氣，還都擁有修長靈巧的雙手，主要是妖精族和精靈族——既有幽暗地域的卓爾精靈，也有她們的宿敵地表精靈。

只有奪心魔強大的精神力量，才能讓卓爾與地表精靈待在一起相安無事。

這些特地挑選出來的奴隸，都是專門為主腦提供按摩服務的“理療師”。

這時，水池泛起漣漪，覆蓋在池面的卵囊被源自池底的暗流推開，一團龐大的腦組織緩緩浮出水面，直徑足有二十尺，表面包裹著一層柔韌的紫紅色外膜，隱約可見藍色血管，如同復雜分叉的樹枝，就在喬安眼前脈動。

盡管早有心理預期，親眼目睹主腦出水的一幕，喬安還是感到一絲驚訝。

池畔那群奴隸倒是顯得很平靜，順次走下扶梯，圍攏在靠岸的主腦跟前，紛紛以纖細靈巧的手指為這龐大的肉團按摩，或者用柔軟的刷子舒緩它的神經。

池畔的奪心魔們也紛紛走到圍欄跟前，以心靈感應向主腦發出問候。

主腦強大的精神力量，可以同時與所有奪心魔進行心靈交流，並行不悖。

喬安效仿同胞們的做法，發出一道精神波動，與主腦龐大神經網絡當中的一條線程建立鏈接。

“偉大的諾亞，睿智的長者，您的孩子諾斯替，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

“噢，諾斯替，我可憐的孩子，你最近還在研究奧術嗎？”

主腦即刻回應喬安的問候，溫和而又不失威嚴的話語在他腦海中回蕩。

“偉大的諾亞，請原諒我無法完全舍棄對奧術知識的興趣，不過我對靈能的熱愛遠在奧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