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新阿瓦隆“大屠殺”

事實上,這些從斐真本土來到約頓海姆服役的年輕士兵大多出身貧寒,除了當兵別無出路,否則誰又願意遠離氣候溫暖濕潤的故鄉,跑到幹燥寒冷的約頓海姆來挨凍遭罪,還要遭當地人的白眼,受這份閑氣。

普通士兵和低級軍官過的日子,可不像他們的軍裝制服那麽光鮮氣派,微薄的薪水還不夠養家糊口。

很多士兵為了補貼家用,每逢周末休假就脫下軍裝,跑到碼頭上兼職裝卸工。

這些士兵索要的薪水,比當地碼頭工人的平均工資更低,幹活又賣力,因此很受雇主歡迎。理所當然的,也引起了當地碼頭工人的怨恨,把這些當兵的視為搶走自己工作的禍害。

碼頭恰恰是“自由之子協會”的勢力範圍,而搬運工則大多是協會的成員,現在除了“無代表不納稅”和“不自由毋寧死”等崇高卻略顯空泛的政治口號,“自由之子”們的切身利益也受到威脅,促使他們更加積極地采取報復行動。

1626年1月13日,火爐上的那口蒸鍋,終於迎來砰然炸裂的時刻。

這天傍晚,一個叫休斯·懷特的斐真士兵結束一下午的裝卸工作,脫下工裝,換回軍服,離開碼頭貨棧,去海關大樓接替另一位年輕官兵的崗位。

兩個裝卸工打扮的男人,一直在暗中盯著懷特,尾隨他來到海關大樓門外,找茬辱罵這位正在站崗的斐真士兵。

懷特年輕氣盛,忍無可忍之下試圖趕走這兩個無賴,結果引來對方粗暴地推搡,進而演變成拳打腳踢的毆鬥。

爭吵聲引來路人圍觀,不一會兒就聚集了上百人,圍觀者當中不乏碼頭工人,他們都是那兩個找茬者的熟人,其中還有幾個是“自由之子協會”的成員,幫哪邊顯而易見。

人們先是圍著懷特挑釁謾罵,而當懷特的同伴趕來維持秩序,試圖驅散人群,這群暴徒便就地抓起雪球和石塊,如同雨點般砸向斐真官兵。

此時懷特等人還勉強克制怒火,沒有對示威者的挑釁做出反擊,沒成想自己的隱忍反而助長了暴徒的氣焰,人群中傳來殺氣騰騰的叫囂:

“讓我們去絞死這群劊子手!”

街頭暴民一擁而上,將懷特等人推倒在地,還試圖奪取他們手中的步槍。

爭鬥聲傳進海關大樓,警衛隊長托馬斯·普萊斯頓上尉從窗口向外觀望,發覺情況不妙,連忙帶著手下趕到現場,試圖救出慘遭圍毆的懷特等人。

包括普萊斯頓上尉在內,海關大樓門外只有八名軍人,聚集在他們周圍的暴徒卻不下二三百人,不斷向士兵們投擲雪球、石塊和各種雜物,惡毒的咒罵不絕於耳。

雖然之前上官一再約束軍紀,嚴令不得擅自射擊,但在這種情形下,每個斐真官兵心裏都清楚,倘若落入這群暴民手裏,就算不死也得被扒層皮!

普萊斯頓上尉看出麾下士兵們的恐慌心態,連忙大聲警告他們:

“千萬不要開槍!”

然而現場的環境太過嘈雜,一個距離較遠的士兵,只聽見上尉喊出的最後一個單詞,還以為他在下令開槍,看到對面叫囂著逼近自己的人群,這個年輕人驚慌失措的扣下扳機。

新阿瓦隆的冬夜街頭,傳來第一聲槍響。

其余的士兵仿佛受到傳染,也都下意識舉槍開火。

一陣亂槍過後,對面人群中有11人中彈,其中3人當場死亡,還有兩人受了重傷,呻吟了幾個小時才斷氣。

剛剛還囂張無比的示威者們,看到街頭倒伏的屍體和遍地鮮血,全都嚇得四散奔逃。至於帶頭鬧事的“自由之子”們,更是談不上英勇,早在槍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就全都拔腿開溜了。

天還沒亮,街頭血案的消息就已經傳遍新阿瓦隆全城。

約瑟夫·亞當斯收到消息,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把斐真駐軍徹底趕出新阿瓦隆的絕好機會。

他馬上找到一位名叫保羅·列維爾的畫家朋友,讓他趕緊把昨晚發生的街頭沖突畫成一幅畫,刻在銅板上,這樣就可以印成很多份,盡快散發出去以供宣傳。

可是,該畫什麽呢?

列維爾先生親眼見證了昨晚那場軍民沖突,如果完全遵照現實作畫,只能描繪成群結隊的暴民圍攻幾個驚慌失措的斐真士兵,這當然體現不出敵人的殘忍與邪惡,民眾的善良和無辜,不符合革命鬥爭的需要。

“要畫就畫出斐真士兵的兇殘和市民的無辜,畫出血腥,畫出憤怒,畫出仇恨!”亞當斯如此這般交待了一番。

列維爾是“自由之子”的成員,亞當斯的小弟。大哥一聲吩咐,小弟心領神會,於是一幅傑作就此誕生。

在這幅銅板畫中,斐真士兵排成整齊的隊列,在普萊斯頓上尉的指揮下,向手無寸鐵、熱愛和平的無辜市民開槍,如同屠夫正在殺戮一群可憐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