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植物人

喬安記得約瑟芬夫人說起過,“綠王”奧芬就出身於石柱鎮的沃爾松格家族,是沃爾松格兄妹的同宗長輩。

奧芬的另一個身份是“原始教團”的長老,而在教團內部,“長老”的地位僅次於“教宗”安格爾波達。

“原始教團”可不是只有“綠王”奧芬這一位長老,既然阿娜希塔與奧芬關系密切,再加上赤身裸體和擅長操縱植物這兩個細節,喬安很自然的懷疑她也是“原始教團”的成員。

如果真是這樣,表明沃爾松格部落已經與“原始教團”結盟。

喬安早就懷疑灰熊鎮事件是“原始教團”搞得鬼,後來沃爾松格家族公開宣稱對此事負責,令他感到很意外,還以為自己猜錯了,倘若雙方已經暗中結盟,那就解釋的通了。

其實“原始教團”就是發源於新大陸土著部落的宗教,之所以發展出一套抵制現代工業文明的極端教義,除了一部分信仰承襲自原教旨德魯伊社團,更主要是對外來殖民者瘋狂擴張、破壞當地原生態環境的一種應激反應。

來自舊世界的殖民者以“文明人”自居,將殖民擴張美化成“傳播文明”,對於那些被壓迫的原住民,殖民者給予的最高級別的贊美,也不過就是所謂的“高貴的野蠻人”。

“高貴”只是客套話,本質上還是在強調“野蠻”。

好比有人誇你“愚者千慮必有一得”,這真的是誇獎嗎?

可惜,很多思想單純的原住民恰恰被這套卑鄙的話術愚弄,反抗殖民主義的同時矯枉過正,以至於“反對敵人推崇的一切”,“推崇敵人反對的一切”。

正是在這種心態的促使下,很多原住民對殖民者口口聲聲吹噓的“現代文明”產生了抵觸情緒,居然真的以“野蠻”為榮,以“文明”為恥,主張倒退回原始時代。

殊不知只有文明才能真正戰勝文明,崇尚野蠻永遠無法擺脫被殖民、被奴役的地位,鬥爭的大方向出了偏差,越努力就越是南轅北轍,徒勞無益。

“原始教團”,就是這出時代悲劇的具現。

沃爾松格部落,總體而言不像“原始教團”那麽極端抗拒現代文明,但是在抵制外來殖民擴張的問題上,雙方立場一致。

沃爾松格部落與“原始教團”有共同的敵人,還有奧芬這個出身於沃爾松格家族的教團長老居中牽線搭橋,結盟並不意外。

喬安本人就是石柱鎮的“榮譽鎮民”,對洛根一家、“灰老爺”乃至整個沃爾松格部落懷有深摯的情感,然而“原始教團”又是他的死敵,如果他的朋友與他的敵人結為盟友,他該如何處理如此復雜的恩怨糾葛?

喬安不禁設想,假如將來有一天,沃爾松格兄妹也出現在原始教團的陣營當中,自己能狠起心腸對好友痛下殺手嗎?

這類涉及道德困境的難題,好比“母親和小孩同時掉進河裏,你選擇救誰”?

無論一個人的智力水平有多高,學識多麽淵博,也不可能拿出一個兩全其美、讓所有人都能滿意的解決方案。

喬安也不例外。

越是思索將來有可能面臨的兩難困境,他的內心就越發焦慮,最後只得強迫自己專注於撰寫論文,只有工作才能使他暫且拋開心頭煩擾。

8月4日清晨,喬安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給探險隊發信,詢問大家的近況。

海拉爾的回信筆調輕松,經過一夜休整,大家的狀態都還不錯。

經過兩天的探索,團隊已經靠近灰熊鎮外圍,多莉飛上樹梢,目光透過樹蔭遮蔽,可以看到那座棲息著大群葉鱝的教堂塔樓,目測直線距離只有不到三裏,不出意外的話,天黑之前探險隊就能抵達灰熊鎮。

這封信令喬安稍感放心,叮囑了海拉爾幾句就去實驗室忙活自己的事情。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

當天下午,太陽還沒落山,喬安就收到探險隊的來信,這次的發信人是奧黛麗。

“我們今天的經歷,只能用‘禍不單行’來形容。”公主殿下在信中直言不諱地說。

“早上啟程的時候,大家的情緒還很高漲,盼望盡快抵達灰熊鎮,搞清楚鎮民如今的處境,沒成想離鎮子還有一裏多遠,熱情好客的灰熊鎮民就主動來迎接我們了。”

看到此處,喬安不由暗自納悶。

灰熊鎮的居民已經被困在阿娜希塔創造的綠海當中半個多月,期間每天都要遭受詛咒折磨,損傷4點力量、敏捷和體質屬性,按理說早就應該屬性歸零,變成植物或者真菌,怎麽還有能力“主動”趕來迎接奧黛麗一行?

懷著困惑繼續看下去,喬安發現奧黛麗等人也有相同的疑問,不過他們暫時顧不得探討這個問題,因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灰熊鎮民實在是過於“熱情”,簡直讓人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