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抗稅運動(Ⅱ)

福格爾爵士的船隊,一路上順風順水,於一周前抵達萊頓港,當天碼頭上人山人海,幾乎都是在“自由之子協會”動員下趕來抗議的民眾。

面對成千上萬的抗議人群,福格爾爵士表現出了加倍的傲慢,拒絕與民眾對話,命令全副武裝的私人衛隊驅散抗議者,險些釀成流血沖突。

到任的第二天,福格爾爵士宣布解散萊頓城議會,獨攬大權,任命自己從帝國本土帶來的親信擔任“土地測量員”和“征稅專員”,決意強行征收土地稅,進一步激化了殖民地各階層對他的反感。

在“自由之子”的組織下,亞爾夫海姆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抗稅運動”,聲勢之浩大,社會各界參與之廣泛,堪與當初遠東地區爆發的那場抗稅運動相比。

亞爾夫海姆的文人學者和社會活動家,也紛紛通過報刊和小冊子對這場抗稅運動發表見解,大多站在支持抗稅者的一方,嚴厲抨擊帝國政府施加於殖民地人民身上的負擔與暴政。

在所有這些政論當中,最出彩的一篇文章出自萊頓學院現任校長亞歷山大·傑斐遜之手。

在這本題為《亞珊帝國屬海外殖民地權利綜述》的小冊子中,傑斐遜先生創造性地提出“自由移居論”,為抗稅運動奠定了理論依據。

“從舊世界遷居新大陸的移民,絕大多數是自費前來,既沒有得到母國皇室的財物支持,也沒有借助母國官方的軍事力量,全憑自己的辛勤努力在新大陸白手起家,開疆拓土,事實上已經與相隔重洋的母國徹底劃清界限。”

根據以上這些事實,傑斐遜先生得出一個更為激進的推論:

“殖民地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從屬於母國政府,殖民地與母國之間只應存在一種關系,亦即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對等外交關系,帝國政府當然無權在這片自由的土地上,向自由的殖民者征稅!”

……

除了“自由移居論”,傑斐遜在《帝國屬海外殖民地權利綜述》中,還提出了兩條激進到近乎大逆不道的論斷。

第一條是傑斐遜對神聖亞珊帝國當代君主查理四世皇帝,對自古傳承至今的“君主制”政體流露出的輕蔑態度。

在新大陸,殖民地與宗主國的矛盾由來已久,殖民者從未停止過對宗主國的抱怨。

在所有這些怨言當中,也包括那些主張殖民地獨立的“激進派”言論,批評的焦點都是宗主國對殖民地采取的錯誤政策,比如攤派各種苛捐雜稅,比如阻止殖民者向西擴張,搶奪阿薩族人的土地,繼而抨擊制定這些政策的內閣官僚昏聵無能。

由此不難看出,多數殖民者傾向於認為:皇帝陛下是聖明的,都怪邪惡的大臣蒙蔽了聖聽!

正是基於這種心態,每當殖民者自認為受到母國當局不公正的對待,往往在本地議會的支持下,撰寫一份“請願書”,設法呈交皇帝陛下,懇請仁慈賢明的皇帝陛下替殖民地臣民主持公道,撤銷不公的政令,懲罰手下那些野蠻的貴族和昏庸的大臣。

直到傑斐遜發表《帝國屬海外殖民地權利綜述》,第一次撕下這層自欺欺人的面紗,直言不諱地指出“君主是夥同官僚侵害殖民地人民權利的共犯”!

傑斐遜在這本小冊子裏,嚴厲斥責帝國君主查理四世對殖民地人民的漠視,並且列出皇帝本人犯下的如下罪狀:

“拒絕傾聽權益受到侵害的人們的請願!”

“派駐軍隊到殖民地城市裏鎮壓合法的抗議示威!”

“禁止殖民地人民越過維穆爾河西進,進行正常的移民活動!”

“出於維護宗主國的利益,默許醜惡的奴隸貿易在殖民地大行其道!”

不僅於此,在這本小冊子裏,傑斐遜還直言不諱地提出一則令所有深受啟蒙思想熏陶的殖民地進步青年為之熱血沸騰的“共和主義”宣言:

“我們起來反對一位昏庸的君主,並不是要迎來一位賢明的君主取而代之。”

“君主來了又去,‘王座’卻一直矗立在那裏,後者才是萬惡之源!”

“我們反對君主,與其昏庸或者賢明無關,更根本也更高尚的動機是推倒王座,將自由的人民從王權枷鎖當中徹底解放出來!”

“我們不再需要一個君主,在這片自由的國土上,我們絕不容忍任何淩駕於普通公民權利之上的特權階層存在!”

……

·史料:自由移居論(《傑斐遜傳》(美)約瑟夫·J.埃利斯)

1775年整個秋天和冬天,傑斐遜對理查德·哈克盧伊特(RichardHakluyt)的《發現美洲的航行》(Voyages)一書做了深入的研究。目的是想證明這樣一種說法,即從英國來到美國的最早的移民是自費前來的,“沒有得到英國的財物支持和借助英國(官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