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記憶傳承

喬安的“無限靈能書”借給呋嚕了，就花了點時間進行“深層冥想”，運用從傑西卡那裏學來的技巧，將精神力凝聚成一根探針。

喬安以精神探針刺穿“物質界”與“星界”的位面壁壘，由星界虛空當中抽取星質，塑造成一支類似羊皮紙的銀灰色卷軸，將呋嚕血液中解析出來的異能刻錄上去，等明天拿回“無限靈能書”，再把這些散頁裝訂在書上就行了。

呋嚕掌握的異能就這麽三個，喬安很快就搞定了，最後的重點是神話底棲魔魚山魯亞爾的血液樣本。

這條老鯰魚的血液色澤灰綠，雖然看起來有點惡心，卻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寶藏”。

喬安從山魯亞爾的血液中解析出大量心靈異能，此外還有一種“神話異能”以及底棲魔魚一族特有的超自然能力“記憶傳承”。

雌雄同體的底棲魔魚，在漫長的一生中偶爾會孕育後代。

底棲魔魚幼體在被孵化出來的同時，也被灌入母親（父親）的畢生記憶，而這記憶當中又包含著母親的母親……直至上溯到該家族第一條自然孵化的祖先的記憶。

事實上，由於大腦發育尚不完全，絕大多數底棲魔魚幼體承受不住如此浩瀚猛烈的記憶灌輸，生下來沒幾天就死掉了，幸存下來的底棲魔魚幼體不光數量極少，而且大多因為被強行灌輸記憶而留下心理陰影，繼承祖先記憶的同時，也遺傳了底棲魔魚一族極度扭曲的病態思想。

一條幸運生存下來的底棲魔魚，在其有生之年，絕大部分精力都用於消化吸收列祖列宗的記憶。

它們的確從祖先那裏得到了豐富的知識，同時也放棄了自己的生活，在黑暗的水底度過枯燥的一生，留給後代的只有痛苦、孤獨、乏味和不切實際的野心，沒有多少精彩的瞬間可供回味，也沒有什麽新鮮的體驗可供懷念。

久而久之，底棲魔魚一族都變成了孤僻怪異的“死宅”，它們沒有享受過豐富多彩的生活，便否認生活有可能豐富多彩，傲慢且固執的認為，凡是一生中可能經歷的體驗，都已經被它們的祖先經歷過了，作為個體，它們沒有必要再去體驗生活的方方面面，沒有必要旅行和冒險，因為注定不會有新的收獲，行萬裏路也找不到一株祖先們未曾見過的花朵。

以這種認知為前提，底棲魔魚普遍相信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作為一個“活體容器”，一座“會呼吸的圖書館”，保存歷代祖先積累至今的記憶，並將這些知識傳給後代。

然而這就難免會產生兩個矛盾：

首先，如果底棲魔魚的存在意義僅僅是作為祖先與後代之間的“記憶中轉站”，那麽它作為個體，活著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喬安不禁設想，如果自己是一條底棲魔魚，得知終生使命就是扮演一個“抄寫員”，連一點創新的樂趣都沒有，肯定會覺得這樣活著很沒意思，還不如一死了之，把傳承祖先記憶的使命丟給其他兄弟姐妹去履行。

如果所有底棲魔魚都這麽想，都試圖用死亡來逃避承前啟後的職責，這個種族也就離滅絕不遠了。

比這更嚴重的是另一個問題。

底棲魔魚一族花費了太多時間與精力發掘、記錄、整理和傳承祖先的知識，卻忽視了自己的生活，整天埋頭回憶千百年前的往事，卻不肯多花些時間攝取新知識。

長此以往，它們的知識體系固然浩瀚博大，卻也難免變得落伍陳舊，進而導致底棲魔魚一族普遍思想保守，故步自封，無法與時俱進。

時至今日，底棲魔魚一族還沉湎於過往的榮光，對身邊日新月異的變化視而不見，幻想向眾神復仇，恢復百萬年前統治世界的地位，簡直迂腐可笑。

從這個角度來說，底棲魔魚的“記憶傳承”，既是一筆寶貴的遺產，也是沉重的負擔，一代代不斷加碼，壓得它們不堪重負。

與之相反，包括人類的大多數生物無法通過遺傳獲得長輩的記憶，不得不從頭開始學習各種知識，固然要消耗很多精力，卻也帶來智識層面的相對公平和更豐富的可能性。

喬安進而設想，如果人類也像底棲魔魚那樣可以遺傳記憶，如果知識也能像財富和地位那樣可以世襲傳承，至少會帶來兩個嚴重的社會問題。

孩子們對自己生活的這個世界不再懷有好奇心，失去求知的動力。

聰明人的後代變得更聰明，笨人的後代只會變得越來越笨，社會上一小撮人將成為知識的壟斷者，兩極分化發展到極端，整個社會遲早會割裂成一小撮“知識貴族”與“人形牲口”兩個無法交流的階層，前者甚至會否認後者與自己同屬人類。

喬安越想越覺得不寒而栗，連忙打消這些雜念，將“記憶傳承”的魔力印記抄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