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復眼

這一整天下來，喬安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此刻他不再認為感染“蟲化症”是不幸的遭遇，反而把這看做一個天賜良機，使自己有機會親身體驗並且親手研究這種超自然疾病，省去了尋找病患樣本的麻煩。

如果實話實說，奧黛麗必定要出手幫他治病，往後就沒有這麽方便的條件研究“蟲化症”了。

相比自己的健康，喬安更在意探究“蟲化症”的奧秘。

他知道自己這種狂熱的好奇心，已經超出了理智的範疇。可是他也沒辦法，遏制不住蠢蠢欲動的求知欲。

“我很好，最近忙著收集關於‘蟲化人’的資料，計劃寫一篇這方面的論文。”

喬安不敢直視奧黛麗的眼睛，勉強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奧黛麗知道喬安寫過一篇關於蛛形綱生物的論文，不久前還在百倫山遭遇蟲化人襲擊，對那些半人半蟲的怪物產生興趣，打算深入研究，完全符合他一貫的作風，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喬安匆匆吃過晚飯，告辭錫安姐弟，回到二樓自己的臥室。

他鎖上房門，立刻變身為巨蜂，對照抄錄下來的文獻資料，逐一審視自身蟲化特征。

膜翅兩對，節肢六對，喬安早上已經仔細觀察過，接下來重點研究的器官，是那雙碩大的復眼。

喬安發現，自己這雙復眼雖然很大，構成復眼的數千個小眼面都能單獨成像，但是總的來說視力並不好。

在巨蜂形態下，喬安眼中的世界仿佛由無數馬賽克彩磚拼接而成，大體輪廓是那麽回事，細節則很模糊。

此外，這雙復眼還有“近視”的毛病。

臥室書架上擺著很多書，有些書的書脊上印有書名和作者。

在人類形態下，喬安能在十五尺外看清書脊上的文字，而在巨蜂形態下，他必須走到書架十尺以內，才勉強辨識出同樣的文字。

近視，模糊，這兩個缺點並非巨蜂獨有。

根據他今天查閱的資料顯示，絕大多數昆蟲的復眼都有同樣的缺點。

一篇文獻指出，蜻蜓的視野只有10到20尺，蒼蠅的視力更差，距離超過5尺的物體就幾乎看不見了。

普遍的重度近視眼，再加上打了馬塞克似的清晰度，也就難怪闖進室內的飛蟲在試圖逃脫時，總是不停地撞上玻璃窗。

昆蟲的復眼，只能模糊看見窗外景象，卻覺察不出自己面前還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直到一頭撞了上去。

昆蟲的復眼，當然也不全是缺點，否則也不會在漫長的進化歷程中存續至今。

事實上，昆蟲的復眼正是適應環境的進化產物。

雖然看的不夠遠，但是視野足夠寬廣，水平視角寬達240度。

相比之下，人類眼睛的水平視角通常在120度左右，僅是復眼的一半。

此外，復眼雖然分辨度不高，觀察靜物很費力，但是強在“動態捕捉”，尤其擅長鎖定高速移動的目標。

這些紙面上的論述，喬安只是拿來做個參考，具體到自己身上是否實用？

在親身實驗之前，他不想草率的下斷言。

為了更方便地測試復眼視力，喬安由巨蜂形態，變成半人半蜂的“混種”形態。

在這種形態下，他保留了人類的軀幹和四肢，方便騰出雙手記錄實驗數據，同時還擁有一雙復眼，而且頸後那顆異怪眼球也維持著老樣子。

除了具備更強的黑暗視覺，異怪眼球的成像方式與正常人眼並無區別。

這樣一來，在蜂人形態下，喬安就兼有昆蟲和人類兩種眼睛，正好可以進行對照測試。

在蜂人形態下，喬安的聲帶可以正常工作，說話和吟詠施法咒文都不受妨礙。

使了個0環戲法“舞光術”，憑空創造出四團燭火似的魔法光球，命令這些光球在空中進行高速隨機運動。

喬安先背轉身去，以頸後那顆眼球觀察空中飛舞的光球，頓覺眼花繚亂。

他全神貫注，勉強能追蹤其中一顆光球的移動軌跡，但是當所有光球都混雜在一起，而後又朝不同的方向高速彈開，他就分不清哪一個光球才是自己剛才追蹤的目標了。

觀察了沒兩分鐘，喬安就被這些無規則運動的高速光球晃得頭暈，不得不閉上眼睛，緩上一緩。

等到頭暈惡心的感覺平息下去，喬安轉身面對空中飛舞的光球，以復眼進行觀察，感覺立刻大不一樣，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人眼無力追蹤的高速光球，換成復眼的視角觀察，感覺光球的移動速度變得非常緩慢，就像四顆小小的發光蝸牛，在空中爬來爬去。

喬安轉動碩大的復眼，數以千計六角形小眼面，折射出色彩不一的瑰麗光澤，就像旋轉的萬花筒，將四顆光球的移動軌跡全都盡收眼底，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