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戴維斯家的煩惱(Ⅲ)

克拉克拈起相對他那粗大的手指而言略顯袖珍的茶壺,給老頭斟茶,勸他老人家喝點兒水,消消氣。

戈登老頭喝了口茶,激動地情緒有所平靜,接著向喬安和克拉克講述今晚的遭遇。

“就在今天傍晚,我請來常年幫我打理商業合同的律師昆西·詹姆斯,把他當成自己人,告訴他我懷疑鮑德溫與‘枯萎怪’之間存在某種不可告人的聯系,請他幫我深入調查此事,如果能找到確鑿的證據,就可以向法院提起控訴,在陪審團和公眾面前揭露鮑德溫的陰謀,讓這個卑鄙之徒受到法律的制裁!”

“可惜,昆西·詹姆斯的態度讓我很失望,我以為他是一個正直的人,就像他的父親老詹姆斯,然而我錯了,這個年輕人已經被利欲腐化,淪為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他不僅反對我調查亨利·鮑德溫的底細,還厚顏無恥地勸我識時務,說什麽控告亨利·鮑德溫毫無勝算,不如忍下這口氣,幹脆把牧場賣給鮑德溫,免得惹來更多麻煩!你們聽聽,這是律師該說的話嗎?”

戈登老頭兩手一攤,滿面怒色。

喬安沒有做聲。

戈登老頭的確有理由埋怨昆西·詹姆斯,但是從他這個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律師先生給出的建議未必真的是包藏禍心。

亨利·鮑德溫身為本鎮首富,鎮長家的座上客,背後很可能還有伊薩克·胡克將軍這樣一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撐腰,就算有證據表明他在收購戴維斯牧場的過程中動用了非法手段,區區一個小鎮的法院和陪審團,也未必敢得罪像他這樣一位有錢有勢有背景的社會名流。

相比亨利·鮑德溫表面上的財勢,喬安更擔心的是這個男人很可能具有邪教背景。

“戴維斯先生,我有兩個問題想向您請教。”喬安字斟句酌地開了口。

“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孩子,我這輩子就沒做過什麽不可告人的事。”老頭爽快地說。

“您剛才提到‘枯萎怪’的時候,聽您的口氣,似乎對這種怪物很熟悉?”

“我明白你為什麽這樣問,孩子,你從南方來,在你所生活的萊頓港地區,平常很難見到枯萎怪的蹤跡。”

“的確難得一見,戴維斯先生,我只在亞爾岡京谷地見過一次枯萎怪,那些邪惡的活化植物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剛才聽您以司空見慣的口吻說起枯萎怪,坦率地講,我有點驚訝,難道在豪斯鎮附近,枯萎怪就像郊狼和熊那樣常見,不值得當地人大驚小怪?”

戈登·戴維斯沉重地點了下頭,肯定了喬安的猜測。

“年輕人,亞爾夫海姆北方的環境與南方存在很多差異,這種差異不僅體現在氣候和風俗上,還體現在生存環境上,聽說你的故鄉德林鎮曾經遭受蜥蜴人和豺狼人的威脅?眾神在上,北方這邊倒是很少見蜥蜴人或者豺狼人,但是這裏也有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困擾,比如起源於絞首森林深處,這些年來不斷從北向南蔓延擴散的‘黑枯病’,一旦灌木感染了這種超自然疾病,就會從普通的植物蛻變為具有生命和邪惡本能的‘枯萎怪’!”

“自從十多年前‘黑枯病’初次爆發以來,從王子港到豪斯鎮的居民一直生活在這些怪物的陰影下,不得不拿起武器保護自己的親友和家園。”

“孩子,當我還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背起我的獵槍,帶上兩條獵犬,就敢獨自走出鎮子,去附近的樹林打獵,那時候對獵人威脅最大的也不過就是灰熊和豹子之類野獸,遠遠地放上一槍就能把它們嚇跑。”

“可如今世道變了,‘枯萎怪’出現了,這些該詛咒的怪物靜靜潛伏在樹叢中的時候,哪怕最老練的獵人也很難分辨出他們與普通的樹木有何區別,指不定某處很不起眼的灌木叢裏就混雜了一只枯萎怪,直到靠近這些暗中隱藏的殺手,突然遭受襲擊,再想逃跑已經來不及啦!在這樣危機四伏的環境裏,誰還敢孤身進山呢!”

戈登老頭嘆了口氣,接著說:“不幸中的萬幸,‘枯萎怪’很少離開灌木叢生的地帶,更罕有主動襲擊人類城鎮的先例,只要我們在野外活動的時候多加防備,倒也沒什麽好擔心的。話說回來,正因為‘枯萎怪’違背了慣常的習性,主動闖進我家牧場襲擊牲畜,才使我懷疑這件事背後有人陰謀操縱。”

喬安聽了老頭的解釋,對當地的情況有了更為深入的了解,但是還有一個疑問尚未得到解答,花了大約五分鐘時間整理思路,先把自己想說的話打成腹稿,然後才從容開口。

“戴維斯先生,今年春天我曾在亞爾岡京谷地旅居,當地的阿薩族部落也曾遭到來自依芬河北方的枯萎怪襲擊,當地人告訴我,樹木不會無緣無故感染‘黑枯病’,更不會無緣無故地變成枯萎怪,這場災禍很可能是一個名為‘征服教團’的邪教組織搞出來的,您對此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