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救贖最後的善良(第3/3頁)

蘭德爾領推行的是佃戶制,把流民團夥打散成一夫一妻的雇工家庭。小家庭沒有對抗中樞的力量,承受風險的能力也降到了極致。如果家庭成員出現殘障和弱智,會對小家庭造成災難性的打擊。當雇工家庭無法承受災難,最壞的結果就是殺親。

一個人連自己的血親都殺,他還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每一個小家庭都是社會最基本的細胞。不健康的細胞或許會自動消亡,也可能變成侵害肌體的腫瘤。如果一個小家庭為了照料並醫治殘障成員,父母不能外出工作,背負沉重的債務,吃飯都困難,更談不上學習進步。家庭宣告解體,一貧如洗的家庭成員流入社會。家庭問題變成了社會問題,搶劫、盜竊、殺人、縱火等犯罪都會由此產生。

問題就擺在那,當權者把風險拋給小家庭,自己裝聾作啞,視若無睹,問題依然在那。它無關善惡是非,關系到統治的穩定。

成熟的社會不可或缺的是福利保障體系。維克多推行的佃戶制現在如火如荼,但他沒有完善佃戶制的社會保障體系,而是借用光輝教會的救濟體系。

問題在於,教會的救濟體系依托於村落宗族勢力和流民團夥勢力,和佃戶制根本不兼容!

解決佃戶制保障體系的最優方案是,建立福利院,集中照顧雇工家庭的殘障成員,讓雇工家庭有精力進行工作和學習,幫助他們提高生活水平。雇工家庭變得富足,交的稅也多了,還能向領主提供強壯的士兵和聰明的工匠,形成良性循環。

現實情況是,教會沒有那麽多的人手集中照顧殘障者。他們需要世俗領主的力量。

可是,神權歸於教會,世俗歸於領主。救贖是神職者的領域,維克多貿然插手救贖領域,必定觸及光輝教會的底限。

光輝法典絕不是開玩笑的!

維克多思考許久,煩躁地說道:“這件事情,我得給克萊門特冕下寫封信,和他商量商量,提一些建議。”他看了看滿臉淚痕的老牧師,又抱怨道:“我是領主,又不是教宗,你找我有什麽用?你應該自己向教會陳情才對!”

米勒舉起袖子擦了把臉,叫道:“你寫信不管用!我陳情也不管用!教會不是克萊門特一個人說了算……他也未必支持你。你把流民團體打散成了雇工家庭,你就得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先把事情做出來再說!”

維克多勃然大怒,站起來,揮手說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我今天就跟你把話說清楚,我把教會該做的事情給做了,那還要教會幹什麽?你這不是讓我去挖教會的墻角嗎?教會做教會的事情,領主做領主的事情,這是規則!規則的力量超越任何個體的力量,西爾維婭都要遵守規則,何況我?你也不能例外,明白嗎?”

“制定的規則的人幾千年前就已經死的骨灰都不剩。”米勒淡淡地說道:“光明聖山上的一座石像,有什麽可怕的?”

維克多倒吸一口冷氣,豎起大拇指,說:“一個牧師敢這麽評價初代教皇……真有你的。”

米勒對維克多譏諷不以為意,語氣誠懇地說道:“孩子,我當初肯留下來,是因為你做了教會該做的事情。你建大長房、制作羊毛襖,2萬多流民雇工沒有人饑寒而死。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非同一般的力量。你問問自己的內心,為什麽不願意接受月精靈的血脈?為什麽不願意就此登上權力的寶座?血脈是道路,也是牢籠,權力亦如此。你把這些問題想清楚了,無論你是否願意救贖最後的善良,我都幫你醫治血脈枯萎。”

血脈是牢籠?權力是牢籠?

維克多仿佛抓住了什麽,卻好像什麽都看不清楚。他矗立良久,表情嚴峻地對米勒神父點點頭,拖著沉重的腳步向教堂外走去。

臨出門前,他停下步伐,轉過頭,牽動嘴角,勉強笑道:“我會想清楚的……我也會想到解決辦法,我總有辦法。”

墓地教堂的大門合攏,米勒獨坐桌前,面露微笑,搖頭自語:

“是的,你總能想到辦法……你需要的僅僅是認清道路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