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我們這是要去哪?

沈菱歌是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偏偏周譽還要往前湊,外加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慧悟師太這麽一摻和,事情就被定下了。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船遲又遇打頭風①,即便她心裏再不願意, 也得老老實實地帶著他去。

用過午膳稍作休憩後,兩人便出發往山下去。

獢獢的天性便喜歡到處跑,但山上易有野獸出沒, 往日都是拘著它, 不讓它隨意出觀門。這次他們兩一道下山, 它想跟著,沈菱歌也沒呵斥, 它便屁顛顛地緊跟著他們。

原本周允樂的打算是將道觀建在妙高山腳下,但工匠和風水先生瞧過地形後, 覺得半山腰更適合, 這才重新換了位置。

妙高山峰高入雲,曾經傳言山上有仙人, 極少有人敢往這山上走, 上下山的路更是陡峭。

好在建道觀時修了石階,才讓路好走起來,但也有幾處坡度垂直陡峭的路段,即便有石階, 走著也很艱難。尤其是對沈菱歌這個自小養在深閨的人來說, 難度還不小。

只是慧悟師太當初安排人員時,她礙著面子不願給自己搞特殊,這才沒提,如今便是再難也得硬著頭皮走。

為了走動能方便, 她還回去換了身輕便的衣袍,背著個竹簍,拄著拐杖,走得很是緩慢。

周譽明明是頭回來的客人,卻走在前面,看著像是比她還要熟悉。

他的腿長步子也大,一步抵她好幾步,但為了等她,走得很慢,基本上每走幾步便要停一停,等她跟上來了才往前走。

即便他嘴上沒說,沈菱歌也知道他是故意在等自己,心裏有些許暖意,甚至連對前途的害怕也沖淡了,跟在他身後,一步步走得很是踏實。

獢獢一出觀門就撒歡了,吐著舌頭一會沖在最前面,一會又鉆到後頭,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沈菱歌在後面擔心地喊了幾嗓子,都不見它回來,著急地要去尋,就被周譽攔了攔。

“放心吧,獢獢看著威武,尋常的野獸瞧見它躲都來不及,就算真的有,它也聰明的很,不會受傷的,它只是被關得久了,且讓它撒撒歡吧。”

獢獢確實長得很快,從見面到如今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它幾乎是一日一個模樣,如今她抱著已經有些吃力了。

尤其是它的毛發旺盛,遠遠看著就像個炸毛的巨大刺猬球,剛帶它到道觀時,師姐們都被它給嚇著過。

沈菱歌只好半信半疑地壓下不安,誰讓他是周譽呢。若換了其他人說這話,她都不會信,唯有他說,她才會遲疑著相信。

她收回注意力,專注於腳下,果然不到一刻鐘,獢獢就從路旁的草叢裏鉆了出來,興奮地在她腳邊繞圈。

小家夥沒意識到它這舉動有多嚇人,或不是周譽時時護在她身前,沈菱歌又反應快,第一時間拄著拐杖站穩,此刻便已經滾下石階了。

看著沈菱歌驚魂未定的樣,周譽額角的青筋直跳,即便是兩人難得的獨處時間,他也不敢多和沈菱歌說話,怕她分心,這壞家夥居然還去鬧她。

“獢獢,過來。”

周譽沉著臉,渾身散發的煞氣,便是連獢獢都感覺到了,它伏在地上委屈地叫喚了兩聲,像是在認錯般。

“我沒事,也不全怪獢獢,昨夜落了雨,石板路滑,我走得再慢些便好了。”說完頓了頓又輕輕地加了句:“是我不好,你別兇它了。”

周譽從鼻息間輕哼了聲,他兇?他是在擔心誰?

可即便沈菱歌幫著獢獢求情,他也還是對她發不起火來,板著臉認真地道:“抓好杖子,跟在我後面走,為難的時候開口喊我,不算丟人。”

沈菱歌確實是不好意思向他求助,被點破了心事,方才被嚇得雪白的臉,頓時又燒了起來,但他說得有道理,這種時候不該逞強,訥訥地點了點頭,乖乖地跟著他,順著他踩過的路走,便不再滑了。

獢獢接下去雖然還是在草叢裏竄來竄去,但都不敢再往沈菱歌面前湊了。

有過這小小的插曲,兩人又重新上路。

再走到陡峭之處,他沒回頭而是停下腳步,將手遞給了她。

沈菱歌見到突然伸出的手掌,剛愣了愣,便聽他淡聲道:“不要誤會,我只是怕按著這個速度,只怕天黑都到不了山腳。”

他的話還未說完,那只細軟白皙的手掌就放在了他的手中,一強一柔,形成強烈的反差,卻又意外的和諧。

“那便麻煩王爺了。”

周譽的嘴角微微揚起,像怕她反悔似的飛快將手掌收緊,叫她掙脫不得,而後牽著她一步步往下走。

等握著她走過了這段路,又立即地松開了手。

她還以為他會借此機會討些好處,畢竟他從不吃虧,卻沒想到他這次會如此果決,快到她都沒反應過來。

沈菱歌看著被握得發燙的手,抿著唇彎了彎眼,繼續跟在他的身後,再看眼下曲折的山路,她卻沒了起先的害怕和擔憂,甚至覺得即便這路再長一些,她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