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幕落 [正文完]

蕭雲諫如同被重錘了一般,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酸澀與苦楚充斥著他整個心房，可他還是吞咽了下去。

只是他瞧著炎重羽跌落的地方，深深地嘆息。

原是只差這片刻。

原是這世間,多得是有緣無分、平白錯過。

若不是自己，炎重羽現下也是再次見到了他心心念念之人。

他也不會帶著無盡的遺憾，而離去。

蕭雲諫捏緊了雙拳,又將目光投在了小鯉兒身上。

劍靈已生,便是殺生喚情劍有了自己的思緒。

很多時候的攻擊,便不用自己控制了。

蕭雲諫對著小鯉兒說道：“青……小鯉兒，你可知淩祉在哪裏？”

小鯉兒咬了下指尖，問道：“你說的是那個黑衣白發之人嗎？”

黑衣白發？

蕭雲諫皺了皺眉眼，可不過一瞬就了然了那就是淩祉。

他急忙又問：“是他,他如今在何處？”

小鯉兒答道：“我方才救下他了,就擱在那邊雪地上。只是另外的那個人兇巴巴的,叫人懼怕。”

說罷，他又縮了縮脖子，往蕭雲諫的方向湊了湊。

蕭雲諫急忙朝著小鯉兒所言語的方向而去。

果然是瞧見了淩祉如同故去一般,躺在雪地當中一動不動。

他的一頭青絲已是完全花白，身上幹涸的血衣呈了墨色。

他本就低於常人的體溫,如今更是冷得要命。

蕭雲諫跌跌撞撞地跪倒在他面前，眼前已是有些斑駁了。

他緊緊地捏住淩祉的手，卻沒有任何回應。

仿若那個人、那只手，再也不會緊緊地回握於他。

蕭雲諫已經不知所措了。

他身旁的人，好像一個接著一個離他遠去了。

他誰也留不住……

他驟然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濕漉漉的，可怎麽也憋著不願意掉下來。

他抿著雙唇，卻是想起了淩祉曾對他的言語。

——“就算是這天地間,只剩下我一人，我便也要堅持下去。”

他仰頭看著這又恢復了晴朗的天色，淡淡的藍上卻沒有一絲白雲。

他用手遮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兀自嘲笑了天道：“你與屠天之力又有何不同呢？不過就是一個冷漠冷血，一個更加吧。”

天道好似並不在意他這話語，就連天色都沒有變一分一毫。

蕭雲諫嗤笑著搖了搖頭，正準備孤身一人迎戰之時——

卻是感覺到手指尖有了力量。

是淩祉輕輕地捏住了他。

“淩祉！”蕭雲諫急忙回過頭去，“你……還好嗎？”

淩祉方才用盡了全身力氣，已是連睜開雙眸，都是難為。

可他卻仍是強撐著，又捏了一下蕭雲諫的指尖。

蕭雲諫闔上了雙眸，說道：“還好你還在……還好你還活著……淩祉，我只剩下你了。重羽他……替我摔下去了，劍靈生出，可他卻瞧不見了。”

淩祉又是捏了捏他的指尖，寬慰著他。

蕭雲諫忽而想起在極寒之淵下方，他是取了幾株靈草的。

可淩祉無法動彈，他只有在自己口中咀嚼好了，再哺給淩祉。

一株又一株，直到許許多多，淩祉方才緩和了過來。

他啞著嗓子喚道：“阿諫。”

蕭雲諫扭頭看他，卻是被他狠狠地按進了懷中：“阿諫，我還在，我不會離開你的。”

蕭雲諫嗅著他身上的血腥味，皺了皺鼻子，卻是闔了雙眸，緩緩說道：“好。”

小鯉兒身為一個劍靈，離不得劍太遠。

便只能遙遙地看著他們二人相擁，哼哼唧唧地捂住了眼睛。

他與青鱗的性子相似，卻又並不那麽相似。

多得幾分，約莫是炎重羽從前寵出來的嬌縱吧。

淩祉對蕭雲諫說了抱歉，又道：“殺生喚情劍，如今在碧璋手上了。阿諫，是我的過錯，我沒有保護好。”

蕭雲諫輕敲了一下他的脊背，說道：“沒關系，只要你活著。”

他擡眼看向碧璋，卻是忽而覺得——

他失去了這麽多親人，求得便是這番結果嗎？

“我們走吧……”蕭雲諫忽而說道。

他的眼皮垂著，眼底裏再也沒了光芒。

淩祉忙問：“去何處？”

蕭雲諫舔了舔嘴唇，捧著雪狠狠地吃了一口，去緩和他的幹涸。

可又被雪冰得打了兩個冷戰，又嗆得咳嗽了幾聲。

淩祉拍了拍他的背，一直等著他的回應。

只蕭雲諫又道：“去赴死。我們一起，去赴死。”

淩祉看著他堅定的目光，又重新替他挽了發。

他想著，這也許是淩祉最後一次為他挽發了吧。

可心底卻並沒什麽遺憾。

因為淩祉牽起了他的手，一根一根地同他十指緊扣，又道：“好。阿諫去哪，我便去哪。”

只他們還未攜手而行，便聽身後有人聲說道：“師弟、雲諫，你們都不必死。”

蕭雲諫回首，瞧見的卻是沈遙天堅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