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極寒

蕭雲諫看著那張信箋發著愣。

忽而目光卻被其上面的皺褶吸引了過去。

那不是手握出來的褶皺,卻是水漬一般的痕跡。

就好似那人在寫這封信時,是落了淚的。

淚水浸濕信紙,而後幹涸。

便留下了這般痕跡。

蕭雲諫兀自笑了笑。

他是關心則亂了——

淩祉做此事、留此信,不過就是想要自己再次被他的所作所為“傷害”到。

從而不再為他所累贅,也能擺脫了夜曇去。

蕭雲諫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淩祉啊,總是這般……

有些話他說過了,就真的要做到。

也怪不得自己又一次、再一次,掉進淩祉這相同的火坑裏去。

即便是被烈火焚身,也滿不在乎。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又是搖了搖頭——

那長飆之墟周遭被夜曇下了結界。

就連自己都破不開,淩祉又如何能離開?

淩祉定然是還在長飆之墟裏頭的。

他只怨自己那時候被夜曇的一頓飯,與著非要介紹來的長飆之墟的景色,擾了心神。

他不會不去看那銅鏡,恐怕就會察覺到淩祉的異樣了。

蕭雲諫闔了闔雙眸,似是有了什麽念頭一般。

陡然到了夜曇面前,面色平淡地說道:“夜曇,如今你用來脅迫我的人質都不見了。你若是不幫我尋他,我恐怕也不必依著你的言語,非要還呆在此處了吧。”

字字句句皆是將夜曇堵得無話可說。

夜曇兀自笑了一聲,一攤手說道:“好啊。”

只是長飆之墟說大不大,可一時片刻也沒個準信兒。

蕭雲諫坐了片刻,便如坐針氈般地起了身,在屋子裏頭打著圈。

似是無頭蒼蠅般地繞了兩回,他的目光卻忽而落在墻壁上掛著的那一副地圖上頭。

地圖的題字仍是先風神雲翳。

他偏頭瞧了瞧,卻狀似隨意地問出了自己早上瞧著那滿屋子空白畫紙時候,心中的疑竇:“你可知那我昨夜住的那屋中,緣何會掛著許多的空白畫作嗎?”

夜曇好似沒聽清他的問題,只微微地嗯了一聲:“興許,他喜歡那素白的顏色吧,幹凈得緊。”

蕭雲諫仍是想要追問,卻一打眼瞧見地圖一角,有個並不十分明顯的紅點。

旁邊依稀書寫了幾個字。

他驀地扯下了那副地圖,呵了一聲。

目色如寒冰一般照向夜曇,說道:“你是故意的吧?”

“什麽?”夜曇好似有些迷糊,“阿諫,你在說甚?”

蕭雲諫將地圖甩在了夜曇面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可仍是沒有壓抑住自己心底裏的怒火。

他冷哼一聲:“你能想到在長飆之墟周遭設了結界,又如何不會看顧著淩祉,把他囚於此處?你即是還想要拿他脅迫我,又如何不會讓你的護衛看住他?”

“這般言語,便是你故意將他放走。而這地圖,便也是你刻意留下,指引他去那個地方的。”

“淩祉他不傻。”蕭雲諫又將那地圖拾了起來,“他能猜測的到,我寧肯他去蹲水牢,也不要他去那地方是為何……”

淩祉他分明是想,把命都給自己。

先頭他不過以為淩祉留下這封信件。

只是為了讓自己了無牽掛地離開夜曇的控制,不再受他所牽連。

可如今看著,他卻是這一條命,都願意為自己豁出去。

淩祉根本不在意死生,他只想著自己能活下去罷了。

蕭雲諫如吞了萬根針一般,在他心窩子裏面亂竄,尖尖銳銳地刺著他。

叫他根本無法靜下來。

只能一遍遍在心底裏罵著淩祉——

罵他是個呆子,罵他愚鈍。

罵他以為送了命去,夜曇就會放過自己。

可更恨的,卻更是面前這個指了一條“明路”給淩祉的夜曇:

“怪不得方才你拎了食盒去同我吃飯,怪不得你一直岔開我的話題,引著我莫要去瞧那銅鏡裏頭的場面。”

“還有……你更是刻意將他安置在了此處,又放了這地圖在此。甚至於在上面用朱筆點了這般明顯的痕跡,難不成不是要叫住在此處的人瞧見嗎?”

“淩祉那般心思縝密之人,又如何會察覺不了。”

“這般顯眼的暗示,便是引著他,非要去跳那極寒之淵了!”

蕭雲諫飛快地落下這些話語,轉身便出了門去。

他懷抱著地圖,掐了雲訣,馬不停蹄地便朝著極寒之淵趕去。

夜曇一翻身便落在了蕭雲諫的雲端上,辯解道:“阿諫,我可沒有想這般多。”

他仍是不緊不慢地說著話:“方才我那護衛也說了,是他身上不爽利,便沒留意到。還有這屋子,也是我特地挑了間舒適些的,哪裏注意到墻上掛著的是長飆之墟的地圖,上面還有什麽紅點點的。還有啊,我又哪裏曉得淩祉是個怎樣的人,又如何能確定得了,他定然會去瞧那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