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祈求

如今他二人能分離了超過十尺,回程路上便是蕭雲諫自顧自地掐著雲訣。

而淩祉則獨身一人禦劍而行。

雖說著是差不多時間,可奈何蕭雲諫總是快上一些。

淩祉便又只能瞧著他的背影,恍然若失。

就算他能拖延上一陣,又能拖延上一生嗎?

他以為那個吻是契機。

可又怎會想到……

也許那個吻,只是結局。

最終的結局。

淩祉斂下眉目,心中篤定了個想法。

有些話語,他若是現下不說。

往後可還有機會再言語?

來時走了幾日的路,如今明明是愈發得慢了。

可淩祉心中總覺得,每一刻都比從前短了一炷香一般。

飛逝得要人命般的快。

他只得日日瞧見太陽下山的那一瞬間,便同蕭雲諫言說,可否休整一番。

蕭雲諫心知肚明,也變應了。

不過不再是同床共枕著,也無那麽多話語可聊。

倒是快到無上仙門山下之時,蕭雲諫忽而提議道:“若是得閑,我們去坪洲府瞧瞧吧。”

淩祉萬分驚詫:“怎得……陡然想去那個地方了?”

那可是他們兩人皆不想觸及的地方。

是一切噩夢伊始的地方。

淩祉都是不敢觸及。

又何提在那處受了無盡苦楚與不甘的蕭雲諫呢?

蕭雲諫眼皮未擡,仍是維持著那副並不在意的模樣。

他說道:“有些事情,從何處開始,我們也該從何處結束了。你說是嗎?淩祉。”

他喚淩祉名字的時候,又輕又飄。

就像是在說什麽無關緊要之人一般。

又活生生地將這般割人心肺的問題拋還給了淩祉。

淩祉又如何作答?

難不成,真的要他應下去,只說自己同意著。

可他又如何想在此刻,做個了結呢?

淩祉恍惚間,又是拉住了蕭雲諫的手臂,將他一股腦地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瞧著那張刻在自己心底的臉。

如今已是分不出與從前那八分像的時候,有何區別了。

蕭雲諫就是蕭雲諫。

他從始至終都只是蕭雲諫而已。

而自己……

也是從始至終,只愛過蕭雲諫一個人。

不是嗎?

淩祉張了張嘴,似是下了莫大的決心一般:“阿諫,我有話同你言語……”

蕭雲諫皺皺眉頭,問道:“是何話?也對,如今也快到了時日,咱們也該將話語都說清楚。”

他口中這般說著,可卻扭過了頭來,看向淩祉。

他也不知自己如今心中作何感想,只是想著……

若是拖得愈發久了,自己恐怕更沒有那個勇氣了。

他降下祥雲,腳踏在實地上。

淩祉瞧見,也收了息雨,默默跟在他的身側。

與他並肩而行。

蕭雲諫許是良久未曾聽到淩祉要說的話語,心中著實有些煩躁。

他擰著眉眼,急不可耐地說道:“到底何事?莫要再這般吞吞吐吐、不知所雲了。”

他此般忽而一下,卻沒由得叫淩祉將淤在嗓間不吐不快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他躊躇須臾,便隨意尋了個理由:“可是……你還言說,要幫著我去尋那治療我身上問題的法子。”

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也是他最不該拿來當做說辭的理由。

如此這般,想來蕭雲諫亦是將自己當作了一個獨獨只想利用他的人。

可淩祉再沒法子了。

他又如何能留下他的阿諫……

誰人又能教教他。

淩祉從前尚以為自己的心房已是麻木。

可如今一個吻,叫枯木逢春。

可不過剛滋育出的柔弱新芽,又是在風吹雨打中,搖搖欲墜。

蕭雲諫卻好似並不十分在意淩祉的言辭。

他摸了摸下頜,點點頭:“好似卻也如此,我是應了你的。不過也無關系,我會將此事擱在心上。往後若是尋到了法子,差人送去魔界,告知你一二,也好叫我不做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淩祉如同被心臟如同被千刀萬剮著難受。

他死不了,可又奈何不了那入骨的疼痛。

他淺淺地捂住胸膛,深吸了一口氣。

涼意竄入胸腔,更是叫他劇烈地咳嗽了兩下。

蕭雲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遭,驚得有些手足無措。

是扶也不是,攙也不是。

最後幹脆虛虛地替淩祉用神力捏了個支撐點,叫他不摔到下去。

“你那病……可是又犯了?”蕭雲諫咧咧嘴,忙問道。

只他都不清楚,自己眼底寫滿的,亦是無處掩藏的關懷。

淩祉搖搖頭,他擡眸看向蕭雲諫如萬千星河墜入的眼眸。

這世間萬物,都及不上蕭雲諫那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好看。

蕭雲諫眼中倒影著自己。

淩祉深深地凝望著蕭雲諫,說道:“阿諫,我可能再擁有一次機會?便是最後一次機會,我不會再作出往日的錯事,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我從今往後的歲月中,唯獨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