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同榻

碧璋也是個好相與之人。

他瞧蕭雲諫似乎對著自己曾是個女子的身份好奇。

便也笑著解釋道:“從前我修無情道,總想著女子身份,行事方便許多。”

他一頓,繼而笑道:“卻沒想到,仍是對男子動了心。”

說罷,又是與沈遙天相視一笑。

他又道:“那時候我的無情道破了,修為抑制不住血脈天性,便躲去了烏宿。而後,才與阿遙一同以男子身份歸來。”

烏宿這地方他們倒是熟悉。

不過前幾日,才送了扶英到此處出嫁。

那地方是六界不管之地。

是最為混亂、動蕩不堪的。

碧璋無情道破,修為散盡,在那處生活了數百年,當真不知是如何熬下來的。

不過現下瞧著他與沈遙天甚好的模樣,便是從前的苦楚也都能忘卻了。

只是不知二人也經歷了什麽艱難險阻,如今才再在一起的。

寒暄過後,便是吃了那自己種植的瓜果所致餐食。

而後又高談闊論一番,方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如今這屋中唯有一架床榻。

蕭雲諫瞥了一眼,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他輕聲得緊,可還是叫淩祉聽了個正著。

淩祉將桌子挪近了幾分,說道:“這桌子也算是寬大。”

“你竟是想要在此處湊合一宿?”蕭雲諫看了一眼淩祉言說的那“寬大”的桌子,又道,“你怕不是得了眼疾吧!這桌子又高又小,四條腿還三條都晃悠,如何睡人。”

淩祉又將目光投在椅子之上。

蕭雲諫斜他一眼,道:“滾上榻來。”

他心中告訴自己,淩祉亦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哪有讓救命恩人替他受過的道理。

可嘴巴卻仍不饒人。

毒辣得要命。

淩祉眼睛彎了起來,瞳孔幽黑中閃著點點光亮。

便好似夜幕中的萬千星河一般,奪目耀眼。

淩祉道:“好。”

更似是害怕自己再晚一步,蕭雲諫便會反悔一般。

每一時刻,他都要好好地握在手中。

再也不能叫蕭雲諫離去。

床榻更是不夠寬闊。

兩人並排躺著,有些手腳相互碰撞的尷尬。

蕭雲諫往裏錯了錯。

可是內裏就是挨著墻,他總不能橫著睡到墻上去。

只得束手束腳的,將自己身子更蜷起來一些。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捉襟見肘的。

時不時就磕在淩祉的手臂、大腿之上。

淩祉感受到了他的窘境。

抿抿嘴,卻也往邊沿上讓了一些。

隔出一條楚河漢界來。

只如今的距離,已是叫淩祉連呼吸都變得甜膩起來。

鼻腔所聞,盡是蕭雲諫身上的味道。

那股子熟悉,而又三百余年沒有這般相近聞到過的味道。

沁人心脾地凝入他的胸腔,將他心中的痕跡撫平。

他不敢再過多渴求。

更怕奢望太過,會將蕭雲諫推得更遠。

也許沒有多少時日,能這般挨近蕭雲諫了。

淩祉唯有愈發得再對他好一些。

再好一些……

也許便能留住他了。

蕭雲諫本就是個沾了枕頭便能睡著的性子。

此時卻是久久不能寐。

他從面壁的姿勢翻過身去,仰面看著那陳舊的屋檐與房梁。

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淩祉微微偏頭,問道:“怎麽了?”

蕭雲諫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險些從床上直接坐起來。

拍拍自己的胸膛,方才說道:“你還未睡?”

淩祉嗯了一聲,隨意胡謅了個理由:“興許是許久未曾回來了,倒也有些思慮頗多。”

蕭雲諫又何嘗不是。

只是在無上仙門歡喜地日子多。

卻總叫他不能忘卻最後那些傷痛的時間。

他哦了一聲,又翻了回去。

拉上曬得松軟的被子,蒙頭說道:“我有些困頓了。”

他沒再應著淩祉的話語。

可卻又闔著雙眸睡不著。

他不想動,更怕動了會觸碰到自己不想觸碰的東西。

幹脆閉著眼睛,什麽都不去想。

這般,竟是陷入了沉眠。

淩祉聽著他的呼吸聲變得綿長而又平穩,驟然彎起了嘴角。

他挨近了一分又一分。

他知道這天氣轉熱,蕭雲諫向來是個貪涼之人。

而自己卻較之常人體溫低些。

蕭雲諫會自己纏上來的。

他所料無錯。

蕭雲諫在晨間醒來,得見的卻是自己攀在了淩祉身上的一副場景。

淩祉筆直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在腹前。

規矩得要命。

而自己——

手腳並用地繞了上去,活生生地將淩祉當作了個解暑的利器。

像只攀樹的猴子一樣,掛在了淩祉的身上。

他忙不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心臟咚咚跳了兩下。

卻也有幾分慌亂。

敏銳的五感讓他感受到了門外人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