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六章

阿洛能感受到男人的僵硬,在她說完這句話後,他甚至輕輕顫了一下,雖然動作很微弱,但她靠他這麽近,自然能第一時間察覺。

不過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

秦玨的個子很高,雖然阿洛也不矮,在女子裏面算高的,依然是比不上他的。

此刻讓他坐在前方,視野立刻就被遮擋了大半。

秦玨的隱忍能力超乎尋常,她話音落下沒一會,身前的男人便悄然軟了身子,他不再直直挺著背,腦袋也垂了下去,變得如往常一般柔順乖覺。

阿洛將下巴擱在他肩頭,凝視著他的側臉,心情忍不住有些復雜。

如果不是了解他,她恐怕真的會被他騙到,以為他一心忠於她,是個安分守己忠於主人的奴仆。

劇情裏沒怎麽寫秦玨,但他能在混亂的澤西後宮平安長大,還能安安生生當他的皇太子,後來甚至只靠自己一人,爬上澤西皇帝的位置,這個男人的心計超乎想象。

她從不會小覷他,光憑著秦玨後期幫助了女主太多次,規避掉無數危機,這就證明了他絕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阿洛可沒忘記,第一次在戰奴群中見他時,那雙不屈的眼眸。

她想幫他,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本就是他,但在了解情勢後,阿洛決定還是不可操之過急。

命秦玨舞槍、負重跑,都是在鍛煉他的體魄。只因那天校場中,他露出的那一抹向往與艷羨的神情。

可阿洛是女帝,女帝怎麽可能突然注意到一個男人,並且對他多加關照呢?

唯一能施加這一切的手段,便是責罰。

況且,以秦玨多疑敏感的性格來看,若是驟然對他好,恐怕他還會以為她別有所圖,對她產生猜疑之心。

她只能當一名漁者,等著他自己主動湊上來,咬鉤入網。

心中如此思量著,阿洛不著痕跡瞥一眼他微紅的耳根,唇角露出一抹無人可見的淡淡笑意:“會騎射嗎?”

女帝的聲音被勁風吹得四散,傳入耳中已變得微弱,卻還是她一貫的冷淡漠然的味道。

秦玨眼底殘留著一抹恍惚,他想方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不然怎麽會以為女帝的語氣溫和。

腦海中思緒翻湧,他口中則謙卑而小心地答:“奴不會。”

其實是會的,他到底是皇太子,自然學過一點騎射,只是很少用罷了。

然而就他那點粗淺的功夫,也不必拿出來獻醜。

他已然發覺,女帝並不弑殺殘暴,至少跟隨她這幾天以來,他不曾見她有過責罰下人的手段,但她很不喜弱者。

若是有什麽技藝不會,就要去學,若學習中憊懶,才會叫女帝厭棄。

他不會舞槍,手腳無力,體質虛弱,她雖然嚴厲責罰,責罰的內容卻都是幫助他提升的東西。

事實上,有些錯誤秦玨完全可以避免,比如那日拿刀,那刀再重也不過十幾斤,哪裏就到拿不動的地步呢?

偏偏他做出來,又讓她瞧見,還主動跪在她面前請求責罰,果然被她勒令鍛煉臂力。

今日奔馬之事,他來遲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女帝興許根本就沒注意到他,他自己湊上前去,才引來這一番訓練。

不久前他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緩過神之後,他又猛然意識到,女帝可以讓踏雪全速奔跑,可她偏偏克制了它的速度。

後來她加快速度之前,把他拉上馬背——這恰恰證明了他的推斷。

一樁樁一件件,都讓秦玨明了,這位令諸國聞風喪膽、無數人背地裏罵煞神的女帝,其實是一位仁慈的君王。

她是真正的,能夠被萬人敬佩愛戴的強者,與他這種骨子裏都黑透的人,截然不同。

他事事算計,內心陰暗,做任何事都會做一步想三步,能夠在澤西皇宮活得好好的他,手裏怎麽可能沒有沾染黑暗汙濁?

而她光明磊落,強大威嚴,她的父母伉儷情深,她沒有爭權奪利的兄弟姐妹,她身邊的臣子們唯她馬首是瞻,士兵們敬她如神。

那樣的光明,真是讓人感到刺目又向往。

每次面對她,秦玨都要死死克制住自己,壓抑胸口翻湧的炙熱,才能保持平靜的姿態,掩藏住眼中的渴望,不叫它們泄露一絲一毫。

女人一手松開馬韁,駿馬飛馳,撒歡兒一樣奔跑。

“騎射也不會,你是如何入的軍營?”女人話語傳來,秦玨不自覺提起了心,他的身份不能暴露。

下一瞬,又聽她冷嗤道:“想來澤西也就如此了,不堪為敵。”

她並未深究此事,秦玨悄然松了一口氣,遲疑道:“奴原是一小兵,得罪了人,便被送來這裏……”

任何謊言,半真半假才最不易看破。

她對情緒感知很高,他一直記得,所以語氣裏帶上了一點憤恨。

女帝顯然信了他的話,也或許是不在意,問都沒問一句,只淡淡“嗯”了一聲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