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二章

原來是個和尚?

阿洛還想再看清楚一點,然而她的臉剛往前湊了湊,被她壓在身下的和尚突然擡手,溫熱指尖在她後頸輕輕一按,阿洛眼前驀然一黑,頓時失去知覺。

暈過去的那一刻,阿洛心底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

她竟然一天之內,連續兩次陰溝裏翻船了?

破敗的山野小廟,一盞燈火熒熒如豆,照亮了莊嚴肅穆的佛像。

右側房中,和尚伸手將那昏迷過去的少女安放在床榻之上,而後徑自起身下床,穿上舊布鞋,披上一旁的藍色僧衣,緩步來到大廳。

他身量頎長,行走時腳步不疾不徐、落地無聲,一舉一動都蘊含著一股和緩從容的氣息。

走到那高聳的佛像面前,和尚微微垂首,跪坐在佛像下的蒲團之上,輕輕撿起地上的木魚錘,一下一下敲起木魚來。

“篤、篤、篤……”一下又一下規律的聲響傳出,在這寧靜的夜晚,猶如催眠的旋律一般綿長。

和尚還未敲上幾十下,一陣冰涼刺骨的寒意彌漫而來。

伴隨著寒意一起的,是一個一身霜雪的白衣人。

此處屋舍破敗,門窗枯朽,便是那佛像也滿身的斑駁舊痕,可白衣人立在這廳堂中,這滿屋子的腐朽之氣,都好似一瞬間煙消雲散。

就好像他身上那件白衣能夠發出光似的,淡淡的光暈跟著照亮這四周,叫這整個破廟,霎時間都變得蓬蓽生輝。

白衣人身形挺拔如松如劍,一襲蒼雪似的衣衫不染纖塵。

他腰間佩一柄銀鞘長劍,劍身並不花哨,不像一些劍客那般鑲嵌寶物,也沒有雕刻特殊的花紋,僅僅只是一把通體銀光閃閃的寶劍。

那劍顯然深受主人喜愛,銀色劍鞘被擦得一塵不染,與他雪白的衣衫映照在一起,好似也變成了純凈無暇的白。

白衣人站在門內一步處,並未再往前進,似是擔憂這破舊的廟宇,會弄臟他雪白的衣擺。

“我記得此處乃是一破廟,何時多了個和尚?”白衣人聲音冰冷。

敲木魚的手停了下來,篤篤的敲擊聲驟然靜止。

和尚徐徐起身,轉而與那白衣人面對面。

看清他面容的霎那,白衣人瞳孔驟然收縮:“佛子檀無?”

和尚微微頷首,並不言語。

衛之獻按在劍柄上的手慢慢松開,他清楚,只要看到這個人,不管這裏有沒有那魔教妖女,他都不可能將對方伏誅。

盡管如此,衛之獻還是道:“不知佛子是否有見到一人負傷來此?”口中這般問著,其實他耳中已捕捉到一道呼吸聲,就在右側的臥房內。

佛子不言不動,手持一串褐色佛珠,淡淡望著他。

衛之獻豈能看不懂他的意思,不禁冷笑道:“佛子悲天憫人,卻不知那人乃是作惡多端的魔教妖女。佛祖割肉喂鷹、舍身飼虎,可知那鷹與虎存活下來後,又會是多大的危害?”

佛子仍是靜默,只睜著一雙漆黑的眸子,無波無瀾注視著他。

衛之獻俊美無儔的面容凝結一層寒霜,誰也不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劍仙,竟然也會有這樣顧忌不前的一面。

佛子佛子,佛祖之子。只要在佛子的面前,便要止一切兵戈殺伐。

這是佛子的規矩,至今無人能破。即便是他劍仙衛之獻,也不能。

體內燥熱再一次翻湧而來,衛之獻心知即便自己想要強行抓走那妖女,恐怕也是不成。

就算是在清醒時,他也沒有把握能在檀無手下全身而退,更何況如今中了那妖女的秘藥,實力大大降低。

思及此,衛之獻冷哼一聲,憤怒道:“既然佛子要保她,那衛某便放她一馬,還望日後佛子不要後悔!”

說完,他便豁然轉身,腳尖一點,迅速消失在濃濃夜幕之中。

夜色昏沉,小小的破廟內,一盞燈火亮到了天明,而那持續不斷的木魚聲,也響徹了整個夜晚。

第二天,阿洛是在聲聲鳥鳴中醒來的,她剛睜開眼,便一骨碌從床上坐起,警惕地打量四周。

還是昨夜那個破廟,天光大亮之下,阿洛這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狹小的瓦屋內,只有一張木頭搭成的床鋪,以及一個大大的裝著一些生活用品的竹背簍。除此之外,角落裏還放著幾台看不出原樣的木架子,大概是什麽家具之類的,都被蟲蟻腐蝕地斷裂開來。

她坐在這唯一的床上,身上蓋著灰藍色的褥子,瞧著倒挺幹凈,不像其他地方都落滿了灰塵。

看來,昨晚那個和尚倒沒有對她做什麽。

阿洛掀開被子看了眼身上,她的衣服依然好好穿著,手臂上的傷口過了一夜,已經不再流血。再看這被褥,也只有她一個人睡過的痕跡。

師父曾說,外面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阿洛將其奉為圭臬,一直堅信著這個道理。

可今日一看,這世上還是有些好男人,比如不近女色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