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說起學校的老師,李長順更來氣:“那兩個知青,我說讓他們當民辦老師,他們誰也不同意。也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小道消息,那兩個仗著自己高中畢業,天天就知道點燈熬油的自己看書,說啥要參加高考。高考都停了幾年了,是他們想考就考的?”

他碰著的都是些什麽人,想讓當大隊長的,連大隊部都不願意來,想讓當民辦老師的,個個都一推二六五——別的大隊為了一個民辦老師名額,知青間人頭都打出狗頭來了。

許是同情李長順的遭遇,劉力群開解他:“還不是你要求太高了,不是也有想當你不讓人家當的嘛。”

“想當的那幾個,是真想教孩子念書嗎?他們就是想逃避勞動。那樣的人能教出好孩子來,還不得都教成偷奸耍滑的懶骨頭。”李長順還是覺得自己沒錯,老師得選人品好的。

劉力群不再說話,又恢復他沉默寡言的樣子。李長順難得今天跟他說得盡興,不想這麽放過他:“你說夏菊花是咋想的,劉志雙都離婚一年了,還不張羅著給重新說媳婦。”

這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大隊長?劉力群擡眼看了一下,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組織民兵巡邏一下,畢竟平安莊大隊的收成比別的大隊都好,紅星公社的人都知道,可別有餓急眼的人,晚上偷摸了哪個生產隊的糧倉。

“老常家的春芽,多好的閨女,人長得好還能幹,家裏也不要啥彩禮,她咋就不同意呢?”李長順想不明白。

劉志雙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粗碗,也想不明白。眼前站著的是個不認識的姑娘,正笑眯眯端著一碗熱水等著劉志雙接。

姑娘眼睛長的不小,黑漆漆亮晶晶直直看著劉志雙,臉也挺白,不象常下地幹活的人,別的劉志雙沒敢看,更不敢接快懟到下巴上的粗碗。

“劉志雙你幹啥呢,還不快叫人卸車。”夏菊花從遠處吼了一聲,算是把小兒子從尷尬中解救出來。劉志雙忙不叠答應一聲,逃似的跑開了。

姑娘的眼神裏閃出好奇,向喊話的人看過去,就見一個婦女跟著夏龍等人不知在說啥,說的那幾個人都挺樂呵。

“舅母,那就是平安莊生產隊的女隊長?”姑娘把沒送出去的粗碗放下,問身邊的一位跟夏菊花年歲差不多的婦女。

她舅母連連點頭,語氣裏全是羨慕:“可不就是她。原來我們都覺得她男人死的早,可惜了。誰知道人家這麽能幹,你們平安莊大隊都沾上光了。”

是沾上光了,還沾了大光,要不爹也不會想讓自己嫁到劉家去。原本覺得劉志雙已經離過一回婚,這事兒一說就成,誰知道都快拖一年了,還沒個回音。要不是今天她正好來姥姥家,還見不著劉志雙和夏菊花呢。

當常春芽見到劉志雙本人的那一刻,她承認那人長得還行。等他沒敢接自己遞上的水時,常春芽覺得這人不象主動提出離婚的。再到劉志雙毫不猶豫跑開,常春芽心裏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自己長的他看不上,還是他覺得自己太主動,不象個安分守己的好姑娘?

跑的遠遠的劉志雙額頭浸出一層薄汗——自從孫紅梅之後,他對任何主動接近自己的年輕女性都心懷警惕,一點兒也沒想到,自己早已經在那位姑娘心裏劃起漣漪。

還是幹活好,幹活就有工分掙,親娘也能給自己好臉看。至於跟年輕姑娘說話的機會,還是留給那些沒成過家的傻子們吧,等他們知道女人變臉的速度,就會後悔自己現在的天真了。

劉.哲學家.志雙,現在飛快的爬上牛車,一鍬一鍬賣力往下鏟煤,看的許紅翠有點兒心疼:“大姐,志雙跟你大老遠拉煤回來,咋還讓他卸煤呢。滿囤他們幾個幾下就卸完了。”

“這是平安莊的活兒,咋能讓滿囤他們幹呢。”夏菊花分的很清楚:“平安莊又沒給滿囤他們記工分。”要記也只是記三叔一個人的。

許紅翠拉了拉夏菊花的衣袖,讓她離人群遠一點兒才小聲說:“三叔說了,這回燒磚就帶滿囤他們幾個一起。學手藝的時候,不多出點兒力能學成?再說去年我們家的粉條子,不都是志雙他們哥倆幫著漏的。”

沒等夏菊花答話呢,三叔又湊了過來:“這些煤倒是夠你們生產隊燒磚了,要想燒瓦的話就差了點兒。”

自己好不容易從紅小隊把模子找回來,竟然燒不成瓦,夏菊花跟被人把精神頭都抽掉了一樣,有氣無力的說:“那我再想想辦法吧。”

掛面廠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還得再去縣城。夏菊花突然無比懷念起上輩子,那個隨時隨地買到想買任何東西的時代,都是都是賣家求著買主,沒說拿著錢買不到東西。

“你也別灰心,慢慢想辦法。”三叔見自己一句話說完,夏菊花就沒了精神,很是自責的勸她。